长镝侍立在陈澜旁边,见她怒形于色,便弯下腰来低声提醒道:“夫人,虽说这事qíng着实可恨,但宣扬开来却有些不妥,不若把人送到顺天府,递张条子让他们当廷决了,免得再生后患。”
王公贵戚府中,私刑打死个把仆婢是常有的事,平日自然无事,但在朝中应景儿发作了就是使人下台的把柄。至于私刑处决良民,泄露出去则更是了不得的大事,因而,陈澜虽说对那胡三痛恨已极,所谓的二十板子也只是嘴上说说,纯粹是吓唬人的。此时此刻,她沉默了许久,终于看向了云姑姑:“让那几个家将把人押到顺天府去,请云姑姑跟着,就说人私窥官员府邸,偷盗府中财物,立时把这事qíng了结了。”
“是。”云姑姑在宫闱呆了多年,虽说皇后不管事,但她却不得不参与处置某些琐事,因而此时心领神会,屈了屈膝就应道,“奴婢必然会看着他们料理gān净。”
见云姑姑出了门去,陈澜方才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头也不抬地吩咐道:“去看看那个木老大可审完了,若是审完了,就把人带到这来!”
一旁的紫鹄被两个婆子架着,最初那种死里逃生的疯狂劲头已经过了,整个人便渐渐知道了害怕,顿时抖得犹如筛糠似的。眼见长镝答应一声出去叫人,她突然挣了两下膀子,竭尽全力跪了下来,又死命膝行上前了两步。
“夫人,夫人,奴婢二人一直都是被人支使的,求求您发发慈悲,饶过我们这一次吧!奴婢愿意做牛做马,一辈子报答您的恩德……”
她这话还没说完,那两个吓了一跳的婆子就赶紧把人拽了回去,其中一个还三下五除二掏出了手绢一把塞在了她的嘴里。而陈澜转头盯着她看了片刻,见人已经是泪流满面,那眸子里全是深深的绝望,哪里不知道是刚刚长镝说的话和自己对云姑姑的吩咐吓着了她。
“想必你们之后该知道,什么人可信,什么人不可信!若是要你们的xing命,亦或是要拿你们泄愤,还用得着等如今?”
陈澜并没有提匹配良人之类的话,见紫鹄一副逃得xing命如释重负的模样,她便不再言语,只摆摆手吩咐两个婆子把人拉下去看好,这才往后头靠了靠。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她和柳姑姑两个人,那种静寂的气氛竟是有些瘆人。须臾,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声响。
很快,两个押人进来的家将就循原路退了出去,而那个木老大则是活动了一下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双手,又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夫人,小的已经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小的敢指天发誓,这事qíng真的是一星半点都不知道,若是小的有半点虚言,管教出门让马车撞死……”
这等赌咒发誓之类的言语陈澜从来就不信。要是真有因果报应,这世上怎么还会有那么多恶人?因而,不等木老大说完,她就径直打断了他:“你既是曾经为汝宁伯府送过人,想来京师的达官显贵府邸,都有你手上出去的人?”
木老大闻言一愣,随即赶紧陪笑道:“回禀夫人,小的是做这个的营生,可只要是出去的人,就和小的再也无关了,除非是主人家嫌弃他们笨亦或是其他缘由发落卖了,小人才会接手,只那种人再不敢往贵人府邸送,多半是随处找个人家卖了。另有就是,小的从不做那些青楼楚馆的生意,就是那两位姑娘,也只是贵人府邸也需要经过那等训导的丫头,所以小的专门寻了来,都是gāngān净净的人。”
虽是看不见人,但陈澜听着这字斟句酌的话,心里倒是对这个看似低微的人牙子生出了几许赞赏。即便是如今生死捏在别人手里,却也不敢大包大揽,倒还是个审慎人。因而,她不禁微微一笑:“没想到你还是个实诚人。看来,这一次你只是被下头胡作妄为的伙计连累了。只是……”
她说着词锋一转,语气又犀利了起来:“这么大的事,不是你一句不知qíng便能过去的。”
木老大闻声暗自叫苦,捱了好一会儿,他方才低声说道:“小的知道这一回闹出了大祸事,也不敢奢求夫人就这么饶过了小的。夫人若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定豁出来做就是。哪怕夫人想要小的帮忙安cha人……”
柳姑姑深知陈澜放着四个陪嫁的大丫头一个都不用,却只带着自己和云姑姑还有长镝红缨那两个处理此事,这便是一种明明白白的态度,因而听木老大越说越过头,她不禁开口呵斥道:“自作聪明,我家夫人乃是宜兴郡主义女,又深得皇上爱重,家中老太太怜惜,夫婿敬爱,哪里用得着你这等低三下四的人帮忙,更不用提什么安cha人!夫人,这等市井小人着实可恶,一并送去顺天府处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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