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平江伯府门风严谨,我还不信,如今看您教女也是这般严格,我才知道传言不虚。只是,静儿妹妹可不像您说的这么不懂事,平江伯夫人刚刚因事走开这一小会,她待客可是有板有眼,我当年如她这般大的时候,也未见得如此井井有条。”
要是别人夸奖自己女儿,方翰自是少不得含笑谦逊几句,可是次女方静素来是天真烂漫的xing子,刚刚又这般粘人,他哪里敢接这话茬,打了个哈哈就岔过话题道:“县主今日倒是来得巧,再过几日,我和夫人还有静丫头就要回淮安了。”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陈澜挑了挑眉,旋即笑道,“看来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了。若真是您一家回去了,有些事qíng寻不到正主儿请教,那就真的弄不清楚了。”
这“有些事qíng”四个字让方翰心中一动。联想到昨日才对陈澜提过其母方氏,他自然而然地以为陈澜今日来是为了当年旧事,因笑道:“所以说,既是碰的巧,自然就是有缘。县主要问什么,不妨尽管直说,但使我知道的,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我就先谢谢平江伯了。”
陈澜嫣然一笑,待到方翰入座,她跟着坐下,这才不紧不慢地说:“昨日阳宁侯府的郑管事到别院来拜见,对我说了一桩奇事。说是阳宁侯府在金陵府地面上的两个田庄,不知道怎的被人挪动过界碑。我起初还不信,让人去府衙查了鱼鳞册,又让郑管事去核查了一遭,旋即才发现真的是对不上。若是其他的田庄,自然得寻官府重定,奈何这田庄乃是早年御赐的庄园,界碑亦是每朝万岁爷登基时御赐的,这意义就非同小可了。”
方翰刚刚还是笑容可掬,此时那笑容却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他已经预备好了,要是陈澜问起方家的事qíng,他会先说方家人当年上京去探望时被阳宁侯太夫人朱氏拒之于门外的境况,然后再提一提陈澜那两个嫡亲舅舅眼下的日子,紧跟着再说一些别的,总之是动之以qíng晓之以理。然而,陈澜偏是根本就仿佛不记得这档事似的只字不提,他顿时有一种蓄力已久的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可是,当他回过头来仔细琢磨陈澜的这一番话时,一时更加心惊ròu跳。阳宁侯府的产业大多在北方,而江南因为鞭长莫及,早先他和陈瑛jiāo好时,曾经悄悄地动过不少手脚。比如说那两个庄园附近的地,就都是在他一个管事的名下。当初是为了防止朱氏在倒台前在这些产业上动手脚,陈瑛总能拿回这些江南富庶之地的产业,可如今时过境迁,这竟是最大把柄!
想到这里,他好容易才勉qiáng挤出了一丝笑容来:“那县主的意思是?”
“我年轻,哪里懂得这些。”陈澜脸上虽笑着,语气也轻柔,但那言语却犀利如刀,“只我如今虽然是杨家妇,侯府终究是我的娘家,这事qíng也不能看着不管。平江伯和我家三叔同朝为官,陈方两家又结了姻亲,这么大的事qíng,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
“夫人,您留着二小姐一个人陪着那海宁县主,是不是太唐突了?”
“日后静儿嫁过去,也得叫人一声姑奶奶,如今正好有机会,让人相处相处不是最好?陈瑛那个人实在是做事没分寸,把家里老太太长房二房全都得罪了一个遍,如今阳宁侯太夫人还在,到时候静儿嫁过去,万一三天两头被人刁难,她怎么受得起?但只要她眼下讨了那位姑奶奶欢心,进了婆家之后人说两句好话,定然比什么都管用。”
平江伯夫人越说越得意,坐在那儿又笑了起来:“静儿是我女儿,她的xing子我还不知道?只要海宁县主是传闻中那样的人,必然会喜欢静儿天真烂漫的xing子。这也多亏了她上头有我宠着,下头有她哥哥姐姐护着,没学那许多心计,否则也未必能蒙混过去。只要站稳了脚跟,日后爵位承袭是什么光景,那还难说得很,兴许还能有那福分当一回侯夫人。”
“夫人真是算无遗策。”
一旁的妈妈正逢迎着,就只见一个人影撞开门帘冲进了屋子。吓了一跳的她正要呵斥,可认出是二小姐方静,赶紧闭上了嘴,但神qíng却是狐疑不明。方静却不管这些,一头扎进母亲怀中就撒娇了起来:“娘,我和三姐姐正说笑好好的,爹偏偏突然进了屋子,不由分说训斥了我一顿,还把我赶了出来!三姐姐正答应我说,以后到京城带我去白云观看燕九节的!”
平江伯夫人一把抱着女儿,正要问些什么就听到这样一番话,立时愣住了。好一会儿,她才按着方静的肩膀让人挪开了些,又问道:“静儿,你说你爹突然进来,还把你遣开了?那这会儿就是你爹在正房陪着你三姐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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