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是后门那边突然有动静,有人投进了这样一封信进来。”柳姑姑把一直放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赫然是攥着一封信,“是拴了石头丢进来的,幸好后院巡守的人认真仔细,否则说不定就错过了。不过,这东西来历不明,所以我本来想还是不要惊醒夫人。”
“既然没睡着,也谈不上什么惊醒。”陈澜要过信来,见一旁的云姑姑已经是掣了油灯过来,她就将信封对着灯火照了照,见封口赫然用的是印泥,信封则是用的油纸,她不禁微微一愣。让柳姑姑去把裁纸刀找来小心翼翼开了口,她伸手进去一掏,却摸出了一张薄薄的纸片。展开来只一瞧,她看到那上头清一色向左倾斜的字迹,不觉皱起了眉头。
是用左手写的!
确定了这一点,陈澜自是更多了几分警惕。然而,相比字迹,却是上头的内容更触目惊心——那上头不但指明了杨进周扣下安仁之事阳宁侯陈瑛已经知晓,而且还开门见山地说新营后山纵火之事乃是阳宁侯陈瑛所为,旨在调虎离山把人捞出来。除此之外,内中还说韩明益家险些遭劫,其独子得贵人之助方才逃过一劫。如此种种一一看完,陈澜只觉得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撂在chuáng边好一会儿,她才吩咐道:“你们两个也看看。”
云姑姑和柳姑姑对视了一眼,随即就依言捡起信笺凑在一块看了。尽管从刚刚陈澜那脸色上头看出了几分端倪,但真正看完了这信,两人却不免又惊又怒,云姑姑更是立刻在chuáng沿边上坐了下来:“夫人,这事qíng非同小可,这阳宁侯简直是狗急跳墙疯了,至少咱们得给老爷送个信出去,否则再过两天就是大年夜……”
“出得去吗?”陈澜看了云姑姑和柳姑姑一眼,见两人同时露出了一丝难色,她这才若有所思地说,“当然,想方设法的话,要出去还是能够的。可这会儿外头戒备如此森严,不论这样的戒备是好意还是其他意思,咱们只要耍了小花招出去,异日尘埃落定,免不了会被人抓着把柄。况且,出去之后,你们预备去找谁?是寻叔全,还是去定府大街?叔全在城外,路上若出点意外如何?定府大街那边亦是当事者之一,安知不会像我们这儿被看守起来?”
“那,依夫人的意思……”
“把这封信仔仔细细收好了。”陈澜眯了眯眼睛,随即斩钉截铁地说,“以不变应万变,等事qíng过后,把东西抛出来……不,等一等,索xing这样,明天一早,把门外带队的给我叫进来,到时候我倒是要让他看一看这份东西!”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清早,镜园上下就热闹了起来。尽管门外还有官兵戒备,但年前这几天却是一定得好好过的,因此哪怕是心怀惊惧的人,这会儿也在同伴的cha科打诨下忙忙碌碌gān起了自己的差事。而厨房中的那几个厨娘可说是一边忙一边庆幸,因为家里备的ròu食菜蔬至少够吃到元宵,这还不算温室里的那几个菜棚果棚。几个人一边忙着打井水洗菜,一边在那儿闲磕牙。
“所以说,之前那一回,那些眼看着官兵上门惊慌失措上下钻营甚至于悄悄弄门路想出去的,事qíng一过后就全部扫地出了门。别看夫人和善,真正下手也是毫不手软的。”
“怪不得这一回上上下下这么太平呢,原来是从前有过这样的事儿。我是从江南跟过来的,哪里见过这么吓人的景象?可是,这不是传闻有人都来问过夫人话么?”
“什么问话,夫人还有身子呢,谁来了不得客客气气?再说了,谁信夫人会gān出这种事来?看看那位常来常往的四舅爷,见谁不是客客气气打招呼,打赏什么时候小气过?要我说,这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哪里是那些眼睛张在头顶上张扬跋扈的纨绔能比的,怎么会小家子气地用那种不上台面的法子争斗!”
两人的话正说到这儿,刚刚出去的另一个厨娘就急急忙忙走了回来,冲她们招了招手示意噤声,随即到旁边的小凳子上一屁股坐了,这才低声说道:“外头有一位军爷进来了,说是夫人请人到正堂说话,这会儿夫人那边暖轿已经从怡qíng馆出来了。”
“这大冷天的夫人亲自见人?还要开正堂?就算是带队的,顶多也不过是千户,用得着夫人亲自去见?”其中一个最快的连珠pào似的问了好几个问题,这才突然警醒了过来,“对了,你们说后天就是大年夜,老爷究竟能不能回来?”
一gān人面面相觑的同时,那边正堂已经打开,暖轿在门口停下之后,柳姑姑和几个丫头就簇拥了陈澜进去。尽管早上就事先吩咐烧了地龙,但毕竟时间还短,屋子里还带着几分冬日的宿寒。等到陈澜坐下,屏风摆好,门外就传来了通报声,道是徐千户来了。不一会儿,陈澜就听到了马靴踏在青砖上的沉闷声响,随即就是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
“卑职见过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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