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点一点头。
“那么,倚庭,你应该已经猜到我想和你讲哪件事了。”
“如果我没猜错,是否是上个月我写的关于某地方儿童捐款工程款项迟迟未落实的深度报导?”
“是。那一天我就与你讲过,这篇报导一旦见报,牵涉面将极广,不断被曝光的真相也会越发骇人。”
她勾唇,陈述一个事实:“有人中道落马,有人携款逃离。”
主编定定地看着她:“你得罪了人。”
权利斗争,必有牺牲品。而她这个用笔记录下一切的人,必然是第一个被牺牲的对象。
程倚庭不语,已经料到了即将发生的事。
主编苍老的双手推着一封白色信封推置她面前,上面“辞职信”三个字是用黑色钢笔一笔一划写上去的,苍劲有力,是主编的字迹,程倚庭甚至能想象那个画面,她相信他写每一笔画都是用着心血去写的。
“对不起,倚庭,”主编说:“自打你出校园,就是我一手培养的。看着你一步步走来,成长为现在这样一名优秀的记者,我对你,有太多的不舍得。”
他是上司,也是恩师。对她而言,面前的这位长者,在公事上无论有何要求,她都有理由去遵从的。
所以,她只问一句:“是否是上面有人给了您压力?”
“是。倚庭,希望你能理解,除了你之外,我还有太多必须保护的东西。比如这里,比如这间公司的其他人。”
这个理由足够了。
程倚庭点点头,双手接过这封辞职信。
“今天下午我就会去向人事部请辞。”
她看向老师,淡淡一笑:“老师,如果外人问起,请您就说是我主动辞职就好3。这样,您和您在这里的心血,也会被保护得更好一些。”
她连破迫离开,都是这样傲骨,甚至都不忘最后为他着想一场。
“倚庭,”老人只能说:“我很抱歉。”
对不起,他保下住她。
“不碍事的,是您教我的,做新闻,最重要是凭良心做,这一点,我没有遗憾。”良心上过得去,反而是她比较放松,甚至还能开个小玩笑:“最多有些下甘心吧,就报导的内容与市场反应看,我和竞争对手华夏新闻集团的苏小猫苏记者打成平手,她仍然相安无事继续做着新闻第一线,说真的,我羡慕她。”
一听这话,主编立刻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哎,苏记者那是有后台。”谁都知道的,如果那位苏小猫记者身后没有某位先生的qiáng大背景支撑,以她的担大妄为,早己不知被毙了多少次了。
程倚庭笑了,“是啊,真可惜,我没有后台。”
“谁说你没……”
主编反驳说“谁说你没有”,却在下一秒,倏然住了嘴。
唐涉深。
谁都知道,唐涉深背后的SEC帝国实力深不可测;谁都知道,程倚庭和唐涉深是夫妻;但谁也都知道,这一对夫妻之间,貌合神离。唐涉深怎么想,主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程倚庭结婚这几年来,他从来没有从她口中听到过她谈论过他一次。
哎。
老人叹气。
这是个好女孩,他衷心希望她能过得好。
程倚庭站在城市的天桥上,凭栏沉默。一个下午,她都保持着这个静默的姿势,实在是,除此之外,她寻不到更好的途径来想一些不好的事。不是没想过用“霉运过去,财运滚来”这样的啊Qjīng神来说服自己,然而可能,是她在这几年的时光变迁中,已经钝化成一个不太容易随时随地笑得起来的人,以至于事来兵败倒,说崩溃固然夸张,但内心那一阵不算太痛却持久不退的不快乐却是真真存在的。从这个角度望下去,世界缩成小小的一角。一个沿街乞讨的老人家正遭受呵斥以及qiáng行驱逐,一个画面定格一场人xing的jiāo锋,qiáng势与弱者的抗衡,yīn暗与光亮的冲撞,还有冷眼旁观,还有义愤填膺。那一瞬间,程倚庭几乎是下意识的,随手就往口袋里想掏记者证,脚步不自觉地向前迈去,一句“我是记者”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时,手指碰触到口袋空空的事实,毫不留qíng地提醒了她一个残酷的事实:她已经,没有记者证了。心里骤然一凉,程倚庭心里一慌。荒原般的,四下无人,这才意识到令她钝痛的地方在哪里——程倚庭不做记者,还能做什么?一个人,总是要有一些别人抢不走也打不倒的东西在手,才会有安全感。不是工作,就是婚姻。除开这两项,对现代的女xing来说,即使明日是世界末日,也不过是你我共亡一瞬间的事而已,其他的再严重,也不过是一句sowhat。程倚庭显然没有把婚姻当成不可摧的最后一张底牌。所以工作这两字,对于程倚庭的意义,就太严重了。虽然很多日子以后的程倚庭才明白工作之余她的严重xing,实质上很大程度是有她自我qiáng迫的qíng绪在里面,而终其本质,说来不过是一场不讲道理的感qíng用事;可惜彼时程倚庭,尚未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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