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微愣了下,水眸倏地一冷,咬了咬牙,说道:“无需你说,提什么!”
安顺瞧了眼公主,没有继续再说些甚么。唯恐提到那不该提之人,公主心伤又迁怒於他。心思转了转,正想开口说甚么时,不想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安顺顿时刷黑了脸,有没有搞错,不会这般巧吧。
一抬眼,怎就不是那人——文昌侯慕容棋,是他安顺见过得最无耻的混蛋。不是这家伙,公主怎会被锁在皇宫冰窖子里一晚上,本来公主身子骨是相当好的,从小到大没病没灾,连个头疼脑热都甚少,却因为那次意外,如今身体大不如前,还落下个受不得寒凉的后症来。
莫不是眼前这混蛋,他家公主何须这阵子汤药不离口,真真得气煞人。也是这家伙,没事得乱挑拨离间,他家的驸马爷本和自家兄弟也就是突厥的大王子颉跌利关系甚好,比一个娘生的还亲。可如今了……哼!也是眼前这混蛋,不知使了甚么手段来,闹得他家驸马爷必须亲自回去一趟向父兄二人负荆请罪表忠心。
想着去了半月有余,至今未归的驸马爷;又想着四公主受的委屈,偏这一切四公主又不许他们回禀二公主来,说甚么怕对大局不利,哼!若不是他家公主拦着,他安顺早就化成疯狗,咬死眼前这混蛋,死不要脸的。
慕容棋挥着折扇慢步走了进来,甚是悠闲自若地立在了凉亭里,一袭青衫,温文儒雅,勾唇浅笑了下,状似无意,轻瞥了眼面前不知礼数恨恨瞪着他的小太监。只这轻轻的一瞟,那眸底的冷意yīn戾气,却看得清清楚楚,顿时,吓得安顺脸色都白了。
长宁轻摇了下头,暗示安顺稍安勿躁。又怕人眼多口杂,万一慕容棋说出甚么不知好歹的话来,旁人听学传了出去,她只怕跳进洛河也洗不清,只得轻轻抬手挥退一众,安顺只得领着一众侍婢福身请礼告了退,乖乖垂手退到了亭外几丈远外候着。
瞧了眼只剩两人的亭子,慕容棋轻笑了笑,收扇击了下掌,就着长宁边上的位置掀袍落了坐,微凑身子上前,拱手行礼,笑语道:“真凑巧,原四公主也来了,微臣见礼了。”
长宁甚是倨傲地斜了眼,扭身撇首无视去面前láng心狗肺且不知羞耻为何物的某人,勾起抹冷笑,身子往侧后退了退,启唇轻叱道:“大皇姐家的小叔,还是自重些的好。”
经得冰窖子的那一晚苦熬,她算彻底看清了眼前的男人,虚伪yīn狠、手段毒辣且又包藏祸心,面似菩萨善,心比厉鬼狠。真真的一副毒蛇心肠,自己这人人口里的女煞星,怕是半点也不如他。
得不到,毁了也轮不到外人置喙。那晚之前,她也许还天真得以为这人只是油嘴滑舌,表面没个正经形,喜好遍览群芳游戏人生罢了;骨子里是……也许是好的。可如今,她知道这男人到底有多狠,且深切体会过。当她无意得知额尔木图突然回国,是因为慕容棋背后捣鬼后,自气得不得了,碍于如今的形势,与自己已有婚配的身份,偏又不好轻易去寻他问罪。
只得折中想了个办法,让安顺暗暗查探好了,趁着慕容棋进宫见皇兄的功夫,半路园子里截住了他,一番言语争吵下来,这家伙居然突然翻脸,又趁着四下无他人,直接挟住自己捆了堵住嘴,扛肩上,避过来往的耳目,将她扔进了附近藏冰的地窖子里。
本以为这家伙是吓唬自己的,毕竟当下她言语确实尖刻伤人了些,不曾想,是真的。一天一夜,她差点没冻死在里头。彻骨的寒意令自己对他当年仅剩的一点好感也都彻底dàng然无存,且令自己对他生了从未有的畏惧之意。
她以前总爱骂二皇姐的那杠头死人脸是混蛋,负心汉,狠心的罗刹鬼。孰不知,祁暮清不算是,眼前的这个才是。
祁暮清终是心里爱着她二皇姐的,整日将二皇姐捧得跟个宝似的,孩子死后,任凭二皇姐如何闹腾发作,皆不做言语,且笑脸软语相陪。先前自己为了二皇姐,差点没一顿鞭子抽死那家伙,那杠头虽不愿与自己多言,可提到那旧仇,却也只说原该他受的。
事qíng过去那么久,原怨主自己都不在意了,偏有个人要替人出头来教训她。说她毁人姻缘,所以也要拆散她和额尔木图。一报还一报,她认了。可将她关在地窖里一天一夜,若不是安顺他们寻来,她真的会冻死的。这又因为甚么?
长宁心底止不住地恐惧害怕,眼眶微红着,身子不受控制地轻颤着,她永远忘不了,窖门关上的那一瞬,这男人脸上那抹意味不明的冷笑,还有那句足以碎了她心的轻语狠话:“微臣得不到的,毁了,也轮不到外人的。”
想到这,长宁杏眸难掩恨意,银牙暗咬,狠瞪向对面依旧坐在那,正摇着折扇悠然浅笑的慕容棋;冷声低叱道:“本宫说自重些,文昌侯听不懂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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