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好。”邵仲眯起眼睛笑,努力地掩藏住内心的激dàng,“不过,读书不止是背诵记忆,更重要的是理解和融会贯通。瑞哥儿你来说说,《尚书》中说‘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这是什么意思……”
在邵仲平静的表qíng和卢熠崇拜的目光下,卢瑞接受了长达半个时辰的考验,可无论邵仲问什么,他都能应对如流。卢熠又跳又叫地简直快要激动疯了,邵仲微笑的脸上却始终不见一丝波动。
待好生地夸奖了他们一番后,邵仲唤来梁康把他二人送回房。待梁康送走了人再回来的时候,就被眼前的qíng形给弄傻了。小小的船舱好似被打劫过,柜子里所有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衣服、书本……散了一地。邵仲像个疯子似的在屋里跳来窜去,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我的书呢?书呢?”
梁康扫了屋里一眼,没找到下脚的地方,索xing站在门口不进屋,哭笑不得地问:“仲哥儿,你又发什么疯呢?三天两头地来一遭,我的小心肝儿可受不住。”
“我的书呢?”邵仲猛地转过头,一副恶狠狠的神态,“《chūn秋》、《尚书》、《大学》、《孟子》……”
梁康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幸灾乐祸地抱着肚子笑,“那些书……你啥时候带上船的,我咋不知道?再说了,那都多久没看过了,猴年马月的事儿,我哪里还记得。是不是上回跟二师姐吵架,你随手给扔茅厕了?”
“行啊你啊,姓梁的,落井下石的本事杠杠的啊。”邵仲狠狠瞪他,“喜欢二师姐是吧,你小心
我哪天使个坏,把你的好事儿给搅和了。我别的本事没有,这能耐还是有的。”
梁康立刻变脸,眼神儿飞快地变得谄媚,弯着腰陪着小心进了屋,笑嘻嘻地讨好道:“哎呀呀,跟你开个玩笑,何必这么认真。不就是几本书吗,没带上船不要紧,一会儿我去那俩小孩屋里偷几本回来。你要哪本来着?”
关键时刻,邵仲也顾不上要脸不要脸了,摸着下巴道:“要不,你全都给搬回来。回头我要是说错了,让他们都没地方查证。”
梁康憋住笑,朝他竖起大拇指,“高,果然是高!仲哥儿你这脸皮就是厚,一般人比不上。可是,这会儿船上人家查证不了,回头下了船,还不是瞒不过。你真不怕自己这么多年的名声毁于一旦啊?”
邵仲捂着脸“嗷嗷——”地叫了几声,肠子都快悔青了,哭道:“我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当天晚上,梁康从卢熠屋里顺了一套书过来,邵仲熬夜看了一宿,早上起来人都是晕乎的,看着梁康的眼神痴痴的,直把人梁康吓得立刻夺路而逃。
上午卢瑞和卢熠果然过来学习了,瞧见邵仲一脸憔悴,两个小兄弟变现出极大的担心,“先生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晚上没睡好吗?做恶梦了?”
邵仲大手一挥,“不碍事!今天我们学习《大学》……”
他昨晚看了一通宵的书,临时抱佛脚到底还是有些用处的,更何况,邵仲的底子还算好,今儿这一个半时辰说下来,不仅条理清楚、头头是道,更难得的是还颇有些独特地见解,连卢瑞提出的奇怪问题,他也游刃有余地解答了出来。两个孩子十分满意。
“先生讲得真好。”卢瑞两眼放光地看着邵仲,又激动又崇拜的眼神,“以前学堂里的先生从来没有说得这么清楚过。真想以后每天都来听先生讲课。”
邵仲一脸慈爱地摸了摸卢瑞的小脑袋瓜子,僵硬地笑道:“好,很好。”
梁康把人送走后还未回屋,就听到船舱里头痛苦而崩溃的控诉声,“老天爷啊,还让人活不活,难道之后每一天都要这么过吗!”
“那咋办呢?”梁康多少有些担心邵仲的小身板,要是再这么没日没夜地熬下去,只怕不等到京城,他人就要垮了。
“你的……去找下头开船的人,拿点钱给他,让他开快点。”邵仲哭丧着脸一点一点地从chuáng上爬出来,仿佛用尽了全部的
力气指着梁康,“能逃一天是一天……”就算在国公府里被人恶整时,他都没有这么láng狈过!
梁康爆笑,捂着肚子怎么也站不起身。等笑完了,才猛地发现不大对劲,抬头一看,只见邵仲一脸怨愤地瞪着他,梁康的身上陡地生出一阵寒意,赶紧讨饶道:“仲……仲哥儿,咱们有事好好商量,不带那个啥打击报复的。你凭良心说,我对你好不好,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我这就去底舱,这就去……”说着话,赶紧撒腿出了门,到了楼梯处依稀还听到那屋里困shòu一般的吼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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