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一世纪驴行野营时,在纳木阿村中生活时,在和多吉相依流làng的几天中,生火做饭的次数多了去,那成百上千次升起的青烟没有一次让她浮想蹁跹过,独独这一次,她望着飘进苍穹里的烟雾突然就想起了邓丽君的《又见炊烟》。
是这座雪山太过纯白空旷?是头顶的天空分外澄澈蔚蓝?是斜对面翻转烤ròu的憨淳童颜格外温暖明媚?亦或是臂弯间毛茸茸的大脑袋能安宁心神?她不知道,只知道这首歌就这麽自然而然地涌上心头,涌到喉间,让她想将它唱出来。
“……又见炊烟升起,勾起我回忆。愿你变作彩霞,飞到我梦里。夕阳有诗qíng,huáng昏有画意,诗qíng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
她一遍遍地唱着,眼前清晰的画面逐渐模糊,一个个朦朦胧胧的影子像水银般慢慢流过。那影子好像是扎西朗措,是格桑卓玛,是禽shòu王,是凶shòu,是魔鬼法王……
猪猡的歌与这高原的歌曲调截然不同,却柔和婉转,清灵甜美,带了一丝丝梦幻似的迷蒙茫然,一直注视着火堆的黑曜石眼眸也随歌声迷离起来。清秀的脸庞漾着淡淡的宁馨,浅浅勾起的唇角含着些温柔,那表qíng仿佛看见了什麽,又仿佛什麽也没有看见。
多吉的心从心尖到心窝都软得不可思议,还有些不明所以的酸软。他伸出缠了褐料绳子的指尖,将ròu块上烤熟的部分一缕缕撕下来,放在破烂豹皮中一块勉qiáng完整的巴掌大的地方,又把火压了压,然後捧着ròu条走向罗朱。
“愿你变作彩霞,飞到我梦里。夕阳有诗qíng,huáng昏有画意,诗qíng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我心中只有你──”他接口唱到,蹲在罗朱身边,对上她讶然的眼,呵呵笑道,“姐姐,你是在对我唱你家乡的qíng歌吗?”
一个个恍若水中花月的朦胧影子被一道明澈温柔,隐含一丝稚气的悦耳歌声打散,那歌声直钻进心底,萦绕胸口,将她一层层包裹。模糊的视野慢慢清晰,眼前是一张明媚温暖的男童笑靥,弯弯的棕色月牙眸子里盛满潋滟chūn水,倒映的全是她的面庞。
罗朱的脸颊迅速烧灼起来,尴尬地躲开了多吉专注而宠溺的视线。她这才意识到《又见炊烟》虽然描写的是母子在家祈求二战後南方父亲平安归来的曲目,但抛却背景後,说是一首qíng歌也不为过。多吉……多吉以为她在……在向他表白?!口胡!她怎麽可能堕落到对个伪童大唱qíng歌的地步!?
“姐姐,你是在对我唱你家乡的qíng歌吗?”多吉转了转身体,偏着头,从下往上瞅她,笑吟吟地重复道。棕色的弯月牙波光粼粼,跳跃着暗金色光点,灵慧而狡黠。
罗朱咬紧下唇,憋了好一会儿,一掌推开他的脸,粗声闷气地回道:“不是,你想多了!”说完,脸上更是火烧火燎地发涨,连耳朵都滚烫起来。
多吉看到罗朱羞囧至极的神qíng,终於忍不住扬声大笑,腾出一只手把她抱进怀里又揉又搓,“姐姐,我的好姐姐,你怎麽能这样别扭,这样可爱呢?”他心qíng大好地拧拧她的鼻尖,“唱了就是唱了,我耳朵没聋,一字一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姐姐,博巴男女个个都用qíng歌来表qíng示爱,你又有什麽不好意思,不敢承认的?”
“我说了不是qíng歌就不是qíng歌!”罗朱恼羞成怒地冲多吉咆哮,眼尖地看到他托在掌中的ròu条,一把夺了过来,顺道用手肘在他胸口重重一捣,恨声道,“再说一次,是你想多了!”
“嗷──”银猊甩甩大脑袋,蓝色三角吊眼掠过一道冷光,不失时机地闷声qiáng调。
“是是是,姐姐唱的不是qíng歌不是qíng歌,全是我想多了想多了。”多吉坐在地上,伸手揉着胸口,无视银猊的冷眼,只望着罗朱连声附和,可眉弯,眼弯,嘴也弯,那笑意是怎麽也收敛不住。
啊啊啊啊──
罗朱抓狂地好想学láng一样望天长嗥。误会!懂不懂?这是个憋屈的误会!她化悲愤为食yù,埋头抓起两根ròugān一起塞进嘴里,用牙齿狠狠地咬,重重地磨。多吉不但是出色的折嘎艺人,还是个出色的厨师。烤出来的雪豹ròugān闻着香,吃到嘴里也脆嫩,唯一的遗憾就是少了盐和香料。
作为二十一世纪濒危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杀雪豹是犯法的,雪豹ròu不是有钱就能吃到的,所以憋屈误会什麽的不用多想了,专心吃雪豹ròugān才是正道,làng费丁点都是种罪恶。
多吉看她晕红着一张秀脸,吃得嘴泛油光,脸上的笑不由又深了几分,退回火堆边,把火拨大,重新翻烤起豹ròu来。
☆、(15鲜币)第二百八四章是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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