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那样云淡风轻,戚菏却始终耿耿于怀。
主唱后来砸了吉他,不再唱歌,转而做了一名鼓手。戚菏却将贝斯收在角落里,重新练起了吉他。
雨停了,戚菏的眼尾泛着水光,分不清是热泪还是雨点。
有工作人员上台来,示意他们下去。顾惟星始终没松开握紧的手,身为异乡异客,局促和谨慎也消散几分。
戚菏宛如一台运转良好的机器,任由顾惟星拉着往前走,他们蹲在草丛边的石阶上,戚菏冰冷的手被顾惟星捂在怀里。
顾惟星斟酌半晌:“我知道这道坎很难轧过去,戚菏,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戚菏低着头“嗯”一声,叹息里满是无奈与无措。
“舞台上的风景多好啊,”顾惟星摩挲他起茧子的指尖,“你该多看看。”
他站起身费力地将戚菏拉起,戚菏眼里的光黯然寡淡,他不是没想过再站上梦寐以求的舞台,可只要踏出一步,那些可怖的画面就像慢速放映的影片,每一帧都扎在心口。
再回啤酒屋时,桌上乱七八糟地摆着空酒瓶,谭想说话已经含糊不清:“你们俩知道要喝酒就逃跑,先罚三杯!”
游天无奈地看着他,将他往怀里摁,谭想试图去拿桌上的酒杯,被游天攥住手动弹不得,好一阵才消停。
黑啤的度数并不高,戚菏拿起一瓶直接对瓶吹,冰凉的酒液灌入口腔,他喝得太急,酒液顺着划过喉结,染湿了素白的领口。
被风吹得半干的衣服再度打湿,顾惟星捏住起雾的酒杯,没再阻拦。
带着焦味的烧烤端上桌,拿起一串都能粘得满手红油。顾惟星往嘴里塞一个小馒头,酥脆的面皮嘎嘣响,他抬手将剩下的两个喂给戚菏,让他垫垫肚子再喝酒。
酒过三巡,谭想闹着要吃烤茄子,被游天一巴掌拍回椅子上,童铭扬举着酒杯唱“长亭外,古道边”,佟放嫌弃地推开他,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外面的舞台上重新开始表演,巨大的音响声穿透屋墙,可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顾惟星脸上泛起潮红,他脑子里晕乎乎,看一旁的戚菏都能看出重影,起身时仿佛踩在云端,用最后一点理智嚷嚷着回酒店。
游天最先附和,将烂醉的谭想扛在肩头,佟放结完账回来,连拖带拽地拉着童铭扬,剩下顾惟星和戚菏在后面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走弯道,一行人走到马路边打车,被潮湿的空气呛得打喷嚏。
回酒店时顾惟星坐在后排,谭想坐在他和游天中间不老实,非得横躺着睡,把顾惟星的腿都给压麻了。
顾惟星被窗口刮来的风吹得清醒大半,恍惚间看飞速后退的街景,觉得还不如在酒店睡大觉。来啤酒节什么也没玩上,因为一场雨戚菏最喜欢的乐队也没出场,除却最开始在展厅里买的两个小黄人别针,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没有。
到酒店后顾惟星将戚菏扶回房间,闻着满屋子酒味又开始头晕。戚菏力气大,挣扎着要往床上倒,连带顾惟星也陷进柔软的床垫。
空调的冷风灌入空气,戚菏蹙眉哼一声,抬手去抓天花板洒下来的那束光。点点光斑在他眼前打转,戚菏晕头转向,什么也没捞着。
顾惟星趁戚菏愣神时起身,去浴室放好热水,想要将戚菏扛进去。戚菏走两步就犯轴,非得整个儿往他背上趴,顾惟星被磨得没脾气,艰难地把人拖进浴室,又在浴缸前犯了难。
戚菏这副模样指望他自力更生恐怕是不行的,扔进浴缸里只会被淹死,顾惟星有点艰难地扒掉戚菏的上衣,别过脸问:“你能自己洗吗?”
戚菏看着他眼神没有焦点,回答得倒是很利索:“不能。”
顾惟星怀疑他在碰瓷。
他抬手勾上戚菏的裤边,脸被湿热的水汽蒸得红彤彤,心一横拉下戚菏的裤子,看他只剩一条内裤、赤条条地站在浴缸旁,想就地埋葬的心都有。
戚菏眼里带着水汽,看着他嘿嘿傻笑,等顾惟星靠墙挣扎的片刻,已经把自己脱得精光,顾惟星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戚菏自己摔进了浴缸,正懵懂地看着他发愣。
顾惟星被磨得心烧,低头看见水下赤裸的躯体,咳嗽两声,眼前再次重影,他虽没戚菏喝得多,但也已有几分醉意。
清亮的温水泛起涟漪,戚菏安静地坐在浴缸里,顾惟星看着那一池子水,闭上眼睛给自己打气。他们上一次这么赤裸相对,还没上小学,戚菏拿小鸭子滋他一脸水,俩人在浴缸里打起来,气得戚友琛差点儿把戚菏后脑勺敲个包。
顾惟星自暴自弃地拿起浴巾,胡乱地往戚菏身上招呼一通,打开花洒冲掉他身上的泡沫,就裹着浴巾将戚菏拉了出来。
戚菏迷迷糊糊的还算配合,让抬手抬手,让伸腿伸腿,饶是这般顾惟星也出了一身汗。他换一条干净的毛巾,把戚菏身上的水汽擦掉,碰到他腿间的**一哆嗦,毛巾掉地上了。
戚菏眼神涣散,伸手挡了一下还没挡对地方,低头去捡毛巾,和顾惟星撞了个满怀,跌坐到地上,发出一声痛呼。
他手撑住地板试图站起来,踩到一摊水又跌下去,像个滑稽的行为艺术家。
顾惟星没好意思直视这一惨烈的场面,掩耳盗铃般捂住眼睛,伸手勉强将他拉起来靠墙站好,转身跑出去在行李箱里拿出干净的换洗衣裳,递给戚菏让他自己穿。结果戚菏套错裤腿没站稳,脚下一滑本能地撑住墙,压得顾惟星喘不过气。
戚菏周身带着沐浴露的薄荷香,浴巾从肩头掉落,裤衩半拉着垂在小腿上。顾惟星艰难地将人推开,半眯住眼将戚菏的裤子提起来,等帮助戚菏穿戴完毕,顾惟星感觉自己去了半条命。
趁着没醉迷糊,顾惟星匆匆冲了个澡,拿一条干毛巾将头发擦得半干,倒在床上像被抽筋拔骨,彻底没了力气。
戚菏还未睡熟,迷糊间旁边的床垫陷下去一半,他半睁着眼,看近在咫尺的顾惟星,抬手碰了碰他的睫毛。
顾惟星翻身面对他,问:“醒了,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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