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彧听到这儿终于睁开眼,心说这龙可真是够可以的,为了吃早饭宁可牺牲睡眠时间,眼神怪异地看了他三秒,还是不得不妥协:“好吧好吧,起。”
他说着坐起身,捞过搭在旁边的衣服,同时偏头轻轻在耳后拍了两下:“真奇怪,我最近怎么总耳鸣,以前也没这样啊,而且总莫名其妙觉得痒,好像有人在我耳边吹过气……不是你搞的鬼吧?”
他抬头看向李一泽,后者并没吭声,装没听见似的,直接起床洗漱。
彭彧内心疑惑了一下,却并未放在心上,三秒钟以后就又把这茬忘了。他追着某人走进卫生间,哈气连天地进去,又哈气连天地出来,一把拉开卧室的窗帘,瞬间被阳光刺得有点睁不开眼。
等好不容易适应了,便看到楼下白茫茫一片——不知何时降下的新雪反射着阳光,雪地上有几个人影在晃,居然是年带着几只小妖在搓雪球打雪仗,徐丙和斗途竟也混迹其中,青衣早跟年玩开了,贺傍站在不远处,倚着栏杆,安静地看着他们。
彭彧瞅了一会儿,觉得这群人简直破坏楼前的大好空地,忍不住推开窗户朝楼下喊:“干什么呢你们!上别地儿玩去!”
他说话的时候,青衣正捏了一个雪球想要砸谁,被他一嗓子吼得手一抖,雪球脱手而出,不知怎么就那么寸,直接朝着他面门飞来。
雪地是白的,雪球也是白的,彭彧一时间没看得那么分明,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被飞来的雪球结结实实地砸到脸上。
好在雪球捏得不实,没直接给他砸破了相,瞬间碎成粉末撒了他一领口,似乎还有什么条状的东西被一并砸来,滑溜溜的一条,从他脸上滚落下去。
彭彧才从被窝里爬起来,无端遭这么一砸,顿时被冰得一个激灵,赶紧把脸上的雪抹掉,就看到一条细小的黑龙也挣扎着飞起,抖抖身上的雪,跟他对视一眼,愤怒地咆哮着从窗户飞出去找青衣寻仇了。
彭彧无奈当了那个被殃及的“池鱼”,也懒得跟一群孩子计较,好歹拍干净身上的雪,正要回头叫李一泽下楼吃早饭,扔在床上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叫起来。他相当不耐烦地“啧”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都初三了还拜年呢,而且什么事发消息不行,非要打电话?”
结果他这次盲狙没准,电话居然是白泽打来的,刚一接起来那边就焦急地说:“彭彧!我这边发现了一点状况,疑似有辆载有大量猫狗的货车要从冼州经过,不知道是要拉去贩卖还是屠宰,贩卖的可能性更大,因为据说有许多名贵的品种——你去拦比较方便,出来帮个忙。”
“……你开什么玩笑,”彭彧嘴角一扯,“谁这么缺德赶大过年干坏事,有没有良心?就不能让我好好消停几天?而且你又是什么情况,你不是回昆仑山了吗,怎么知道冼州的事?”
“谁跟你说我回昆仑山了,我一直都在冼州,”白泽说,“总之你别管那么多了,快点来吧,我没证据也不好拦车,人类的事情还是得你来。”
“哦,人类的事我来,妖的事也得我来,我咋那么忙呢我。”彭彧脸上写着一百个不情愿,嘴上却还是问,“在哪儿?什么时间即将经过哪里?是停车了还是在路上,好歹给我点准确信息啊。”
白泽语速极快地报上一个地点,彭彧一听心里已经有数,举着手机往外走,却突然听到李一泽叫他:“彭彧。”
他本能地寻声回头,与对方对视的瞬间倏地愣住——他出来得匆忙并没戴助听器,按理说应该听不出声音所在的方位才对。
李一泽眼里似乎嵌着很深的情绪,彭彧一时没有看太懂,白泽的催促又从手机里冒出,他只好暂且放过这茬,手指朝对方一点:“回来再说——你好好看家,我尽量快去快回。”
彭彧说完便一阵风似的朝楼下卷去,李一泽走到阳台上,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客栈门口,只见九渊拎着一大堆东西刚回来,就被无良的彭老板拖去当了苦力。
潜岳眼看着他被拽走,有点茫然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捡起放在地上的东西进了客栈。
李一泽靠在窗边,一直盯着彭彧的背影,直到他上了那辆黑色小跑,思绪仿佛跟着跑车引擎声渐行渐远——自从渡劫回来,他就时常梦到一些情景,一切被遗忘在漫长岁月里的点滴在脑中重新浮现,追溯到最初跟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少爷相遇的时候,那人还是问闲的时候,甚至是他未曾谋面过的坤神的形象,竟也一点点明朗起来。
但无论怎样变,那盏明灯一样的灵魂始终未曾动摇过,分明是颗看似一吹就灭的灯豆,竟这样风雨不动地燃过千年万年,延续到今天,并将继续延续下去。
李一泽缓缓勾起唇角,把趁着某人睡着时顺来的骨哨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哨音便顺着风吹出窗外,悠扬地向天空散开。
世上只有一种东西,可以支撑那盏灯长久地燃烧,永不熄灭。
若以大爱为心,世间种种,必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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