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管竹没有开灯,慢慢关上房门。
齐莠睡着了,被子不小心蹭到左脸颊,微微皱了皱眉。
齐管竹坐在他床边,没有叫醒他,眼睛细细描摹齐莠露在外面的眉眼。
齐莠和齐管竹长得并不相像,齐管竹大半是随了父亲,一张脸棱角分明,不笑的时候异常严肃,笑起来又与父亲稍显不同,带着一股痞气,眉眼深刻又藏着股柔情。齐莠则全随了蒋璐,小时候白白净净像个女孩子,稍微长大些,长开了,是个干净的少年,脸的轮廓柔和,笑起来一派稚气。
从小时候开始齐莠就喜欢跟在比他大五岁的齐管竹身后,“哥哥”、“哥哥”地叫唤。齐管竹也不嫌烦,对别的小孩没耐心,对自己弟弟却异常疼爱。齐莠乳名叫“柚柚”,不管去哪里齐管竹都牵着弟弟的手,低声说:“柚柚乖,跟紧哥哥。”
这样兄友弟恭的情景一直维持到齐莠十三岁,父亲事故去世的第四年,之后两人便是漫无边际的争吵和对峙。仿佛不是亲生兄弟俩,更像仇家,要生吞对方的血肉才罢休。当然这也可能是齐莠单方面的想法,齐管竹根本不屑于和他斗。他只想齐莠滚他远远的。
齐莠醒来的时候有些不清楚自己在哪里,抬头望见床边坐着的人影险些叫出声,好在撑起身定睛看了看,确认是谁,把被子布料深抓在手里,“齐管竹你他妈是变态吗?”
齐管竹无所谓地弯弯嘴角,月光晃过齐莠的脸颊,他脸上的笑意马上从嘴边消失,目光也随着沉下来。齐管竹伸手碰了碰齐莠红肿的半边脸颊,那是刚刚争吵中蒋璐愤怒留下的痕迹。
“多大的人了,还和大人吵架?”齐管竹的手轻轻抚过齐莠的脸颊,力道轻缓令齐莠颤栗,“幼不幼稚?”
要是以往齐莠一定一连串脏话骂回去,可是现在他却像失去语言能力,眼珠紧随着那只手转动,身子僵直不敢动。
“嗯?”齐管竹继续,“跟你说话呢,回话。”
齐莠鼓足勇气刚张开一点口便被齐管竹堵住了,用舌头。湿滑的条状物伸进他的口腔,舔舐他的牙齿,一颗一颗,将唾液与氧气一点点挤压出去。
齐莠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眼前又出现那些纷扰的画面,舞池里摇晃的肉体、人们的尖叫声和喘息,灯红酒绿,最终化作咕嘟嘟冒泡的酒精,黄色白色五彩缤纷……他被那帮混混朋友灌醉了,仰躺在沙发上,有女人向他凑近,被他迷糊间一脚踢下去,周围人哈哈大笑,他却开始不解,笑声扭曲刺激着耳膜,齐莠抱住脑袋想让那些声音消失胡乱嘟囔一通,有人凑近了,听见他说:“哥、叫我哥来。”
“我天,齐莠宝宝想哥哥了,快叫哥哥来接他。”
那些嘲笑声。
齐莠将脑袋埋进手臂,有眼泪流出来。他快要不能喘息。
有人拿了他手机,板着他的手指解了锁屏,“让我看看齐莠宝宝的哥哥在哪呢?哟,还真有。”
更多的眼泪涌出,齐莠咳嗽起来,眼睛酸疼得厉害。他不想别人看见他哭,但更想把手机抢回来。
不能叫他来。
不能……不能叫谁来?
他没入冰冷的海水,周围一切随着淹没,心也跟着一块沉落。
齐莠记得。
齐管竹将围在他身边所有吵闹根源都拔除,拎着他的后领咬牙切齿:“小兔崽子!”
齐莠却仗着醉酒傻傻笑起来。自从成年后他便很少这么笑,因为血管里流动着的血液,像极了母亲的容颜令他笑起来像个稚气未脱的小鬼。但是他喝醉了,他才不管,歪着脑袋笑得欢快,将脑袋递上去,搭在齐管竹的肩上,嘟囔一声:“回家。”
齐管竹顿住,最终妥协般地将齐莠捞起来抱进怀里,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走出舞厅。
齐莠记得。
齐管竹开车把自己拉回他的住处,期间齐莠又是哭又是闹,齐管竹甚至把着他的双臂问道:“你是扫帚成精吗?!一刻也不老实?”
等到齐莠终于安静下来,开始脱自己衣服。
此前一直很暴躁的齐管竹也停下来,看着齐莠把自己脱干净,“你是要洗澡吗?”
他们有很久没见过了。
少年时期永无止境的争执和叛逆都随着齐管竹工作后离开家而中断。
齐莠不止一次骂自己傻逼,怎么看不透呢,齐管竹就是他妈的烦够他了,所以才逃了。
齐莠光裸着身子蜷缩在床单上呜呜哭起来。他猜测自己在齐管竹眼里就是个光着屁股的麻烦小孩,更难过一些,脑袋埋进床单。
“你想把自己闷死吗?”齐管竹走近了,拽住他一只胳膊。齐莠的胸膛袒露在他面前,齐管竹眉毛都没挑一下,上脚踢了踢自己弟弟形状饱满圆润的屁股。“给我去洗澡。”
齐莠独自一人坐在床角抽搭一会儿迈开步子摇摇晃晃往浴室走。
在他关门后,齐管竹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
齐莠记得。
蒸腾的雾气将他脑袋熏得更晕,他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任由花洒劈头盖脸浇灌下热水。直到齐管竹感到不对劲过来寻他,他再度被捞起来,靠上那硬实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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