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沉溺过往,不恐惧未来,这是他近十年来最美好的感触了,磕磕绊绊地爬过了一地荆棘路,总算有柳暗花明的一日,生活平静地过分,反而让程眠心里生出几分不明所以的担忧。
他有点怀疑,自己从前还有过多少记不清的烂摊子没收拾干净,会成为他往后人生历险记上的重重关卡,譬如自己那个狂犬病上身的前男友。
正想着,一股极大的力量扯住程眠,他一时没防备,险些扑在地上,被拖到酒店侧面阴暗的灌木旁。
林川把烟头啐到地上,表情阴鸷地盯着程眠,说:“跑得挺快啊,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胆子也大了。”
程眠轻叹了一口气,果然平静的旅程总有野兽跳出来助兴,也不知道这人身上金属器件丁零当啷,怎么走路还没声。他的心脏还哐哐跳着,恐惧感却少了许多,无奈地问:“你想干什么啊?”
“干你呗。”说着林川便要动手去拉程眠,不远处停着他的车,黑黢黢像个怪物,遮住了光源,投射出一个小战场。程眠被林川的手摸得一阵恶心,用力甩开了他,见他不讲道理,一心只想找自己麻烦,几乎要破口大骂,但程眠总还顾着自己的颜面,况且,他一点也不想跟林川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他还想留着命与韩通明双宿双飞呢。
林川的脸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程眠眼珠子四下一瞄,强压着怒意和惧意道:“不可能,你别做无用功了,有的是人愿意同你玩,非找我干嘛?我都说我有男朋……”话还没说完,林川伸手抵在他下颚,程眠一惊,反射性地扭身想跑,被林川另一只手反剪住双手,一巴掌按在车门上,膝盖抬起,用力抵住他的屁股,一股滚烫地浊气喷在耳边,道:“小婊`子你跟我在这装什么冰清玉洁,老子一天三顿操`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有骨气?!现在是想怎么着?为那个姘头给你颁个贞节牌坊吗?”
程眠惊怒之下大力挣扎起来,也顾不得脸面,想要大声呼救。林川力大无穷,腱子肉隆起,撑开花臂上繁复的花纹,像个要变身的妖魔鬼怪,焊铁似的手臂拧得程眠胳膊几乎脱臼,一只手不管不顾地去捂他的嘴,想把他塞进车里去,程眠四肢被制,张口咬在林川手上,被暴怒的林川一脚揣在腰间,他一声惨叫哽在嗓子里,疼得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晕过去。
他不是头一次在林川手里吃这种亏,知道拼死反抗只会被打得更惨,但他如今心境大不相同,拼着一口气不肯乖乖就范,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程眠一通花拳绣腿打下来,滑不留手抓也抓不住,林川一时也拿他没辙,恨不得敲碎他的脑壳。
“嘟————”一声刺耳的鸣笛声呼啸而来,他们二人同时抬头看,一辆开着远光灯的黑色的轿车朝他们飞速开过来,触目间一片刺眼白光,晃得人什么也看不清。
“我`操!”林川怒骂出声,根本睁不开眼。
只听见车门“砰”地一声被甩上,程眠眨巴着满是泪花的眼睛,看到逆光走近一个高大的人影。
韩通明拎着他丢到一边,一脚把半盲状态的林川踹飞了出去,林川迎着刺目的灯光,嘶声吼叫着扑过来,与韩通明缠斗在一起。林川生性凶猛,韩通明急怒攻心,两人打起来无所顾忌,拳拳到肉,那声音听得程眠心惊胆战,生怕韩通明吃了亏。
所幸韩通明占了地利人和,背着光视线良好,林川一开始被程眠搞得头晕眼花,攻击力和防御力都有所降低,最终被韩通明两拳打瘫在车前盖上。
程眠正想狐假虎威地跳上去补刀,被韩通明一把抓住,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程眠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发现韩通明双目充血,脸上似乎还有血迹,他登时慌乱起来,去摸了摸韩通明的嘴角,疼得韩通明“嘶”得一声躲开,他也不跟程眠说话,看程眠没什么事,就把他拎到车上。
这时远处的保安才一路小跑过来,检查了一下半死不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林川,打量了一下他的装扮,识趣地走向韩通明这边,表示他开车撞坏了酒店外的一小片绿植,需要照价赔偿。
终于打发走了保安,程眠抠着安全带,讷讷地开口道:“那个……”
韩通明一记眼刀甩过来,他立刻识相地闭上了嘴。
一路风驰电掣,开了大半路程,韩通明才开了金口,问:“他打你哪里了?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程眠摇摇头,偷瞥韩通明表情,他英俊端正的脸上有一块很明显的淤青,嘴角还有血,平日总是很整齐的头发和衣服也在混战中被扯得凌乱,程眠心疼的同时,又觉得他这样异常的帅,说道:“去医院吧。”
“不去。”
韩通明说话的口气像是在赌气,但程眠现在没有空撒娇安慰他,他得抓紧这短暂的时间,开始酝酿腹稿,准备接受等下韩通明对他的盘问。
“什么?!”韩通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程眠,嘴角伤口被牵动,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把他手机拿走?”
程眠举着棉签讪笑:“我见你受伤了,一时心急就忘了……”
韩通明几乎气晕,他开车从酒店门口绕行时,就看到了纠缠的人影,靠近了才发现是程眠,一时间肝胆俱裂,情急之下冲了过去,不用问情由,他心里早断定,一定是程眠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招惹的烂事,处理不干净也就罢了,还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回了家程眠才坦白,之前的性`爱视频就是这人给他拍的,他本想与林川交涉,让他把视频删掉,没想到交涉失败,升级为暴力冲突了。
结果架是打赢了,视频却没要回来。
韩通明邪火上顶,脸色铁青,程眠赶紧捂着肚子喊疼,终于让韩通明有所松动,粗手粗脚地把程眠扒光,才发现他身上东一块西一块全是淤青,腰上尤其一大片,配上昨晚自己的杰作,像是颜料盘打翻在身上一样。
这副模样过于可怜,他实在没法再冲程眠发火了,他倒出一手药油,开始给程眠揉身体,故意按得很重,程眠疼得须发倒竖,头皮发麻,不敢大声呻吟,如同被上刑的不屈俘虏。
“这人到底是谁?”韩通明欺负了程眠一会儿,心情逐渐平复,开始想解决问题了。
“他叫林川,也叫‘枪炮’,是个地下乐队的主唱。早先……我跟他……就是……那个……呃……”程眠开始结巴。
“行了!赶紧说!”韩通明狠狠揉了他胳膊一下,程眠哀哀叫了一声,抽了抽鼻子继续道,“他不是个好人,但在‘夜桃’有不少追随者,好像跟老板关系很密切,所以经常为非作歹,我还见过他吸大麻和K粉……”程眠见韩通明脸色变了,赶紧补充道,“我没吸过……”
韩通明皱了皱眉头,他对地下娱乐场所不了解,按照程眠的说法,林川拿着那视频其实也没什么用处,只是这次没占到程眠的便宜,还被自己痛殴一顿,搞不好会出于报复心理随意传播。
就算程眠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他也不能容忍。
看来只能找个熟知三教九流运行规则的人来帮忙了。
想到要去拜托魏阳办事,他一阵头大,狠狠地瞪了程眠一眼,程眠自知理亏,十分安静地伏在他膝盖上,在他腹间磨蹭,等到韩通明按摩的手终于顺遂他的心意,开始忽轻忽重地往敏感的地方摸去,才乖巧地张开腿。
第二天风和日丽,气温回升,颇有春暖花开之意,小区周围巨大的绿植被阳光一照,泛起油亮亮的光泽,景象鲜活又动人。
韩通明的车出了小区,干净利落地汇入车道,像往常一样英俊不凡地去上班了,他背后的公寓楼上,程眠正吸着鼻涕趴在窗口目送他,打架的后遗症比较严重,程眠浑身各处都疼,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家里休养。
今天公司里看向韩通明的眼光都带着好奇,他们向来冷静睿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韩总监竟然带着斗殴过的痕迹来上班了,这比魏总毫不瞌睡地参加完会议还来得稀奇,男职员猜测总监西装笔挺下是冒险勇者的热火,女职员则暗自陶醉总监冷酷面容后也有细嗅蔷薇的猛兽,内心都把韩通明塑造成了为爱为正义而冲动的猛男,一时间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敬佩与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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