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沈宁含着嘴巴里的糖果,声音有些闷闷的,点着头低声应他。
抑制剂药片见效没有注射剂那样快,裴矜把药片交给沈宁让他按时吃,让人回了自己的房间,沈宁离开房间后,裴矜把房间的换风系统打开,躺回床上,因为沈宁发情期的缠人,裴矜没有睡好,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裴矜很快睡去,梦里他见到了母亲,可能因为是团圆的节日,所以裴矜总是想到她,所幸在梦里见到,亦算是慰藉。
晚饭的时间,他被房间的敲门声唤醒,梦境里的美好让他没有生气,打开门看见是李妈,语调和缓:“我待会儿就下去,麻烦您了。”,两个小时的深度睡眠让裴矜整个人都懒懒的,穿着棉拖鞋下楼梯时下意识望向墙壁上的小窗,屋外的天全都黑透了。
落座后的裴矜第一眼看向沈宁,抑制剂起作用了,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再蒙着一层潮红,与裴矜对视的眼睛里有几分怯,躲着裴矜的眼神,一顿晚饭,四人吃得还算融洽,晚饭后裴伯清挂着满脸笑意,抓着沈荷的手,就给裴矜和沈宁派红包,给裴矜红包的时候,裴伯清的手搭在裴矜肩膀,拇指蹭了蹭裴矜肩头。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他感念着裴矜对他的宽容,因为裴矜母亲的事情,他对裴矜始终存在着一份愧疚,这份愧疚在他把沈荷母子俩接进家里后,又添几分,裴矜母亲在世的时候,他对裴矜十分严厉,后来裴矜母亲离世,他对裴矜不再严厉,可是裴矜已经养成的性格难以改变,他自律地按照着裴伯清想要的模样长大,同时,他们也十几年没有说过交心话,他们的父子感情很淡,甚至比不上朋友对裴矜来得重要。
年初二因为裴伯清与裴矜父子要回老太太那儿,饭厅里吃早饭的只有沈宁与沈荷,裴家的佣人对他们母子虽然没有冷遇,但也只是表面的尊敬,给他们布好粥和小菜,就退出了饭厅。
沈宁与沈荷的母子关系,跟裴矜与裴伯清的关系差不了多少,沈荷把他养大,却也甚少关心沈宁到底想要什么,甚至凭借沈宁换来她下半生的安稳生活,餐桌上摆着她昨天的插花作品,空运来的漂亮花朵离了泥土,即便佣人细心地给它撒上水,也出现了衰败之象,沈宁看着精美的过漆木盒里的花瓣,犹豫几秒,还是问了出口:“您真的喜欢裴先生吗?”
沈荷正在吃粥,保养得当的白皙手指捏着白瓷粥勺,指尖的指甲涂着亮眼的宝蓝色,闻声抬起头来看向沈宁,静静放下汤勺,“你觉得妈妈喜欢他吗?”
沈宁摇了摇头,看向沈荷的眼睛,岁月在她的眼尾留下皱纹,即便用再昂贵的护肤品,出入各种高端医疗美容医院,也难以阻止它的生长,沈宁忽然就觉得要说出口的否定哽在喉咙里,低下了头,“您当年为什么不带着我跟他走呢?”
不知道是沈宁几岁的时候,他还很小,那个男人常来家里,有一天沈荷跟他出门约会,回来的时候很高兴,沈宁从来没有觉得他的妈妈是那样的温柔,给他洗澡后把他抱在怀里,贴着他的耳朵问他:“宁宁想不想要爸爸啊?”
小时候的沈宁当然想啊,被妈妈弄得耳朵痒痒,缩着脖子笑,朝沈荷点头,他那时候和沈荷一样,真的以为他会有爸爸,可是后来他还是没有,在幼儿园没有爸爸给他撑腰,后来那个男人还是常来,直到沈宁十二岁的时候,才来得少了,直到某一天再也不来。
因为沈宁的问题,母子两人之间有短暂的静默,沈荷拿起勺子搅碗中的粥,垂着眼睫,“哪有为什么,妈妈不喜欢他,所以不跟他走。”,沈荷语调漫不经心,可沈宁还是能听出里头藏起的难过,他们到底是拥有最亲的血缘,连着根连着心。
第16章 爱情冲昏头脑警告!
聚在老太太处的家宴一年一回,回回都在大年初二,老太太一辈子有五个孩子,三个男孩两个女孩,裴矜最小的姑姑还没嫁出去,就在老太太膝下,幺儿受宠这件事,在裴家老太太这儿体现得淋漓尽致,小姑若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恐怕老太太都要给她摘下来,这不年前才谈了恋爱,可把老太太高兴坏了。
老爷子是前两年去的,剩下老太太一人儿倒也不算寂寞,不时跟她年轻时就交好的三五姐妹去美容院花花钱、组织组织舞会,毕竟自家有商场,逛街花不出钱去,偶尔再出国玩两天,去秀场看看展,空闲的时间多起来以后,过得反倒比年轻还潇洒些。
老太太一辈子都偏心,却又不准人说,一说就要生气,五个孩子里最爱裴伯清和老幺小姑,几个商场给了裴伯清一半还多,房地产公司又是老爷子手把手带起来的,却又是裴伯清最不省心,所以当裴矜出世后,两个老人的宠爱都悉数落到了裴矜身上。
家族聚会往往是同辈的跟同辈说话,裴伯清忙着跟大哥、二哥叙旧,裴伯清则被老太太叫进房间里,房间里小姑也在,在落地窗边支了画板画画,见到裴矜,打趣似的来上一句:“哎哟妈,你的乖孙可算来了。”,说完还没等老太太训,自个儿先弯腰笑起来。
“多嘴,画你的画去,可是要给男朋友的画,还不用心。”,老太太咬着下唇,看起来有几分可爱,板着一张脸训她,转头先给了裴矜一个大红包,拉着人进了小房间,“别吵着你小姑画画,奶奶跟你说说话。”
“那个女人对你好不好,敢凶你吗?”,拉着裴矜坐下,老太太久急忙开口问,生怕裴矜受了一点儿委屈。
裴矜拿着手里的大红包,有些哭笑不得,“奶奶你说她会凶我吗?她要是个不聪明,能让裴伯清领她进家门?”老太太知道裴矜还对他母亲的离世耿耿于怀,对于裴矜唤裴伯清的称呼没说什么,面色倒是和缓下来,摸着裴矜的手,叹了口气:“也是,你爸藏了她几年,没领进家门前,连我都没见过。”
说起这个,裴矜的脸色有些沉,他为自己的母亲不值,老太太也瞧见了,撇开话题:“她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嘛,那孩子怎么样?”
说到沈宁,裴矜脸上有几分笑意,声音平淡叫人看不出情绪:“比不得他母亲,倒是和善可欺得很。”,刚说完就被老太太打了一下手背,“你可不许欺负他,怎么说也是你弟弟。”,她并不知道裴矜与沈宁之前的事情,只是提醒裴矜不可做兄弟之间的挤兑之举,以免产生隔阂。
裴矜自然是笑着点头,嘴角噙着的笑意意味不明,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让裴矜站起来让他瞧瞧胖瘦,一面给他衬衣服,一面说:“这两年奶奶看看,若是个规矩的,就叫他们母子俩来宅子里见见。”
跟老太太说完话,裴矜没有去客厅,他的两个堂哥堂姐都结了婚,聊不到一块去,还不如和小姑待在一起画画来得自在,只是他不专心,画得不算好,还被小姑训了:“你个不专心的家伙,可别来糟蹋我的画纸。”
裴矜的确心不在焉,索性放下画笔看向窗外,透明澄净的玻璃窗外是软白的飘雪,小姑在画雪景要送给她的恋人,裴矜则在想沈宁,其实昨晚,沈宁是在他的房间里睡的,他来敲裴矜的房门,什么也不抱,就穿着他的小奶牛睡衣,看着裴矜的眼睛,低声地说要跟裴矜睡觉。
裴矜觉得自己是疯了,他在沈宁身上一再犯心软的毛病并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在他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沈宁不给他讲话的机会,来亲他的唇角,踮脚亲完他飞快地说:“哥哥,我有好好地吃抑制剂,就只是睡觉。”,他被沈宁亲得呼吸一顿,喉咙都有些紧,又烦又急地亲回沈宁好几口,才板着一张脸让人进房间。
一张床就那么大,沈宁跟他盖着同一张被子,他甚至能听到沈宁轻软的呼吸声,他转身背对着沈宁,沈宁就在被子里慢吞吞地挪动靠近他,他知道沈宁的小动作,但他放任着没有阻止,任由沈宁贴近他,甚至指尖“不经意”碰他的背,然后是软而压抑的低笑声,裴矜觉得自己被沈宁戏弄了,却又生不起气来。
裴矜看着窗外的雪景出神,想起昨夜的情境就有些烦躁,皱着眉头不高兴着一张脸,小姑子画着画,听着他的叹气声,嬉笑道:“怎么啦?谈恋爱啦?唉声叹气的。”
裴矜被她逗得有些恼意,站起身来就往屋门走,留下一句:“奶奶说了,要专心。”,出了房间,小姑子被他的话逗的又是一乐,“嘁”了一声。
家宴在晚上九点结束,裴矜和裴伯清坐在车后座,谁都没说话,各自看向车窗外路灯下的橘色落雪,安静而温暖。客厅里沈荷在等裴伯清,一进门就接过裴伯清脱下的大衣,跟他耳语:“回来的正是时候,大红袍刚沏上。”,她话音刚落,裴伯清就笑了,挽着她的手臂往饭厅走,裴矜站在楼梯上看他二人的背影,嗤笑一声道:“果然无论多大年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alpha都很蠢。”
家宴是累人的,因为不仅要吃饭叙旧,还要应付亲戚的各式各样问题,裴矜一边上楼梯一边脱外套,进房间把外套往书柜前凳子一丢,打开灯就要往床上躺,意外的,他的床上还有别人,被子隆起来一团,裴矜能猜到是谁,隔着被子动他,“不是说了,今天晚上回你的房间睡,不许跟我睡。”
话音刚落,沈宁眨着的漆黑眼睛就从拉下的被子里露了出来,声音闷闷:“你不是说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吗?”
裴矜一笑,坐在床边,语调有几分自嘲:“那我不该回来是吗?”,说完看着沈宁变怯的眼睛,又说:“阿宁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呢。”
沈宁一下子就把被子拉上遮住眼睛,声音闷在被子里几乎要叫裴矜听不清,结结巴巴的:“反、反正我不走!”,裴矜对付耍赖的omega没有办法,把手伸进被子里要抓沈宁的手,沈宁还不给他抓,在被子里动着躲他,被裴矜干脆连着被子一起把他抱进怀里,往他手里塞东西。
沈宁又把黑茸茸的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柔软的发顶碰到裴矜的下巴,看着手里的红包,眨着的眼睛看起来有几分狡黠又有几分懵懂:“嗯?又给红包。”
裴矜将人锢在怀里不让动,低沉的声音在沈宁头顶响起:“奶奶给的,还有一个我的,上回的那个里头的钱都散出来了,沾了东西要不了了,补一个。”,他一说完,沈宁的脸就红了,他当然知道红包里的钱沾了什么东西,一时只觉得鼻尖都在冒着热气儿,声音含含糊糊:“嗯??????”
“最后一次,以后不许擅自进我房间。”,见他老实下来,裴矜的气焰马上升上来,沉着声像是在命令,不许以后沈宁再擅自进他的房间,怀里的沈宁没有点头也没有应,在心里小声地说:“你想得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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