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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正在吾等掌握之中，立即布下结界，村民退后！”为首的阴阳师大声疾呼，手执符咒投掷而去，妖气立即冲天而起，直入云层。

暗流涌动，风云变色。血月高悬天幕，不详至极。

成群的鸦天狗飞行之时，羽翼几乎遮天蔽日，他们手执长矛，严阵以待。而落在最高的树上的妖怪背对着血色的圆月，面带赤色狰狞面具，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黑翼彻底展开之时，刹那间卷起狂风，散发的威压足以让所有人跪倒在地。

血月的赤红色光芒在他身上镀了一层不详之影，他的妖气冲天，那种接近神明的强大几乎与洞开的黄泉分庭抗礼，手中执着写着畏字的折扇，他右手一挥，折扇卷起飓风，狠狠地向着阴阳师打去。

他看着阵中血肉模糊的惨状，本来清冷的声线因为狂怒而骤然低沉，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人类！汝等冒犯吾等天狗之威名——死！”

第七章

血月之夜，不祥之兆。

阴界裂缝更大，在阴阳师的合力催动之下，无数鬼手由缝隙而来向着孤高的大妖包围而去。松声如浪，翻涌而来，仿佛炼狱降临世间，阴间鬼火焚烧山林，人类四散而逃，动作稍慢便被恶鬼拖入黄泉。

鸦天狗得了主人之命，却除不尽恶鬼，却频繁为其所伤，甚至为人类所累，一时间死伤惨重。

“结阵！”阴阳师初用禁术，却为术法所惊，勉力控制却逐渐失控。眼睁睁地看着裂缝扩张至数人宽，几个修为薄弱的阴阳师惊恐地呼叫着被拖入黄泉，眨眼间没了生息。

“现在停手，吾还能饶去尔等性命。”大天狗拢袖冷冷地警告着。他眼眸几经变换，看着四散而逃的人类，还是挥手掀起狂风赶离阴阳师们，将黄泉恶鬼引向自己。

这是极危险的举动，但他长年累月保护人类，牺牲自己已经是本能。即使是面对一心杀死自己的阴阳师，他依然如此。

恶鬼嗅到纯净的妖力，争先恐后地向着大天狗扑来，可大天狗高悬空中，于是恶鬼便堆叠成塔，向上攀爬。

大多鸦天狗已经顶不住了，无数黑翼散落在战场之中，没了声息。

大天狗蹙眉，眸底划过一丝悲痛的神色，他即使活了千年，却依旧为身边来去匆匆的小妖感到疼痛不舍。

“只剩下你了吗？”大天狗见到唯一一个跌跌撞撞飞向他的鸦天狗，轻叹着问道。

“大天狗大人……”鸦天狗垂下头，沉默以对。“我等辜负了您的期望。”

“站在吾身后。”大天狗并未苛责，反倒是正面挡下袭来的恶鬼，展开双翼遮蔽出一片安全之地。“吾自当护你们周全。”

“绝好时机！他现在看不到背后。”被掀出数尺地的阴阳师说道。他拿出离开平安京前天皇给予的符咒，拾起一把鸦天狗的长矛贴在上面，这种气息最不容易为大天狗察觉。他聚集起剩余的力量，向着没精力防备的大天狗后心之处瞄准而去。

“大人，此妖像是要保护我等……”倒在他身侧的阴阳师喃喃说道。

“除恶务尽。”阴阳师冷漠地说道：“机不可失。”

鸦天狗是最先感受到危险的。

护主的本能甚至比危机感来得更快，他拖着重伤的身体，毫不犹豫地向着矛尖扑去。可是他着实估错了阴阳师的狠戾。矛沾了他的鲜血，他顿时被扯碎了灵魂，化成十几片碎片散落，依旧已气势如虹的贯穿之势向着大天狗全无防备的后心而去。

“大天狗大人——！”

鸦天狗最后的呼唤终究让大天狗听到了。

高傲的妖怪错愕之下偏了偏身体，长矛深深贯入了他羽翼之中，乌羽沾着血迹纷飞而下，血肉横飞的痛苦令他浑身一颤。长矛生生撕裂了他的左翼，露出骨与血肉，让他在天空之中一个歪斜，摇摇欲坠。

本就运用全身妖力弥合阴界裂缝的他全无抵抗之力，这一击，几乎让他坠落而下。

“鸦天狗——”他回首，只来得及唤一声，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跟随他最久的忠诚下属化为碎片消失在风里，于是他高昂如疾风的声音也隐隐带了些微颤。

乌羽染血的大天狗缓缓侧头，湛色的眸中凝着寒光，覆盖面容的狰狞面具宛如地狱罗刹，黄泉之风鼓荡他的长袖衣袂，腰间竹笛已被腐蚀鬼气侵蚀，霎时裂开几条纹路。

毕竟是凡物，哪能抵挡这般力量。他指尖一碰，和平的日子便如梦幻泡影，霎时即碎。隐藏面具之后的他微微闭目，轻轻一叹。

他平生孤傲偏执，固守心中大义，无论世人供奉与否，丹心不改。他枯守佛法三千华年，本以为胸腔之中已经没有了心，取而代之的只有神性。如今想来，他也委实太过自负。

他维护大义，人类却不曾领情。世人欺他辱他，伤他叛他，那便如人类之愿。

“三千年前，吾奉帝释天之命，于爱宕山弘扬佛法。*”

纵然被称作最接近神明的大妖怪，但他若踏错一步，便是回向魔道，永世不得翻身。

但，那又何妨。

他的翅膀隐隐作痛，含着妖力的鲜血滴落，被恶鬼争食。白色的狩衣半面已经被鲜血染红，仿佛堕落的神明。而他唇边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抬手一道风袭，如利刃向着阴阳师脆弱的脖颈割去，霎时间鲜血飞溅，尸横遍野。

他的背后隐着一轮血月，冰冷无情，血光染上天狗乌羽，月华之光也被黑翼遮蔽，羽刃如锋刀利剑，向着遍地哀鸿冷酷无情地刺来。

“而今世事不复，大义不存，吾便除尽蝼蚁之辈，再造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