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女人,也难怪她看见浑身汗臭的夏谐走上前来打招呼时吓了一跳。
“哦哟,小伙子,你从哪里出来的,我都没看见,吓死我了!”何太太不由往后退了几步,但是当得知对方是问路时,她松了口气,又笑眯眯地勾起眼睛了。看了看快递单,何太太笑着指了指前面:“林先生的快递啊,我带你去好了,就在我隔壁!”
一路上何太太不断和夏谐搭话,把那位林先生的身份都倒干净了。
“林先生几年前才搬来的,新换的门牌,你找不到正常的。”
“我和你讲,林先生人很好的,还是大学的教书先生呢,诺,看到没,就是路口那个大学。”
“小伙子,今天我女儿生日,你看看,多大了,还是要吃奶油蛋糕,嗲死她算啰!”
夏谐把帽檐压得低低的,沉默地跟在她身后,无声接受着来自这位太太的热情与善意。
何太太把夏谐尽心尽责地送到那个“林先生”门口,又笑眯眯地说了声“再会”,才走了。何太太至今没有认出当初这位脏兮兮的小伙子,就是如今她尊敬的夏医生。
夏天的午后,夏谐身上被汗水浇的湿透,额角的鬓发湿漉漉的贴在耳侧。
他疲倦地垂下眼,但又马上振作起精神地摁了门铃。
“请问哪位?”电流声里传来一个男声,沉沉的,很温雅。
“您好。是林……”夏谐有点轻微的近视,近年有加重的趋势,只可惜配不起一副眼镜。他低头把快递单看了好一会,才辨认出“林阙”两个字。“是林阙林先生吗,这里有您的快递。”
对讲机那头停了会,很快回道:“好的,请进来。”大门便被开了。
这位林先生的院子和其它人家不太一样,空荡荡铺着一层草皮,别无其他。到了里门,夏谐轻轻敲了敲门。
笃笃笃。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了。屋子里黑黑的,夏谐一时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只是见得黑黝黝一片,隐约有个轮廓。
“您好,这是您的快递。”夏谐递过手里的包裹。他额头上的汗一下一下流淌下来,淌过脖子,滑进胸口。“没有问题的话,请签收一下。”
对面的人没动。
夏谐出于礼貌,等了会,但那人始终没有动作。
“林先生?”夏谐微微皱眉,眯起眼往里看,又唤了声。
“……好的,谢谢。”那位林先生终于从屋里的黑暗伸出一双手,接过外卖,不停道:“谢……谢谢你,太感谢了……不知道怎么才好……”
夏谐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礼貌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了。
直到现在,夏谐还记得对林阙的第一印象是他从黑暗里伸出的那双手。有些大,但不笨拙,指尖上沾了浓重的蓝色墨水。这是一个读书人的手,教书匠的手。
也是他这种人该仰望的手。
关于那次的回忆到此为止。
拐了个弯,夏谐走出家里的院子,就又走到社区的路上。路依旧很干净,没有什么垃圾,只有两边堆满的落叶。夏谐瞧着瞧着,仿佛看见落叶的缝隙里慢慢淌出乌黑粘稠的液体,那是泔水和尿液混合的液体,带着浓重的腥臭味。
一晃眼,仿佛他又走在灯笼街上了。
从背后猛地跑过几个孩子的幻影,擦着他的肩撞过去,走了没有几步就转过头来,用一张肮脏的面皮摆出鬼脸,开始嘻嘻笑起来:
“娘娘腔!娘娘腔!”
那时候自己还在读书,听见这种话扔了书包就追上去打他们,打不痛快不放手。
后来,又有很多人这样说过他。
“娘娘腔。”
“小白脸。”
诸如此类的。不知为何,他渐渐听习惯了。夏谐的人生教会他一样东西,是沉默。
只要不出声,什么都能捱过去。
“叮铃铃”一声。
迎面撞过来一辆自行车,很新潮的样式,车主是个高中生,此时正赶着上学。看见夏谐,猝不及防,狠狠拨转了龙头才把车停下来。轮胎在地面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那是车子的强烈抗议。
学生还没有学会大人吵架的那副本领,看着夏谐比他年纪大,只默默地瞪了他一下,骑上车又走了。他瞪视里的话很明显:“你这个成年人,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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