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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谐谐，妈妈好想你。”

别的人都是死刑判无期，无期判有期，有期再减刑，减着减着就没了，就快活了，就有盼头了。

夏谐不是。谁让他犯了事呢，这是找死，这是活该。于是他老老实实把三年的牢底蹲完了，再加上半年的小号。

出狱的时候，不是雨天，太阳很好。就在他走出生了锈的小偏门时，右前方正有一对男女在抱头痛哭。夏谐的牢狱生活把他的眼睛熬坏了，他变得有点近视，于是看了一会也没分辨出这对男女是夫妻还是姐弟还是母子。

自己的正前方则空荡荡的。

此刻，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要是也有人在等自己，也和自己来一场抱头痛哭，就好了。

可是没有。

想想也只是想想，不过一瞬，他便把这念头放过去了。

夏谐全身都瘦极，但一张脸蛋还没有完全失干净俊美的轮廓，青白的脸色上是剃的精光的头皮，已经长出青茬。于是在这青中加青里，一个看起来颇为阴郁的美男子就往阳光里踏去了。

阳光没有温度，蔫蔫地照着繁华的人间。

第36章 16

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在睁眼的第一瞬，夏谐看见天花板上的白光，耳畔还残留着十年之前法官的声音。

“ 现判决如下:被告人夏谐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三年。”

“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判处……”

他坐了起来，窗外在下雨，潮湿的风吹得窗帘不停翻卷，然而夏谐却什么也看不见。他的脑子就像初开的天地般，一片混沌，怎么也拼接不起来。病房里没有人，简单的一些布置，例如沙发，桌子，灯，他看在眼睛里，大脑却不能分辨出与之相应的概念。

他的眼里只有墙。

四面八方都是墙，光秃秃的，白色的，和当初那个被关押的小号一模一样。

不，这就是关押他的小号。

夏谐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低头看了看手心。

……我又犯了什么错么，要再把我关起来。

逐渐的，他似乎开始害怕起来了，胸膛的起伏也越来越急促。夏谐掀开被子，朝右边的门走去，门窄窄的，上面有一块玻璃。他摸了摸这块玻璃，朝外望了望，先是轻轻地拍了拍门:“放我……放我出去……”

很快的，他的动作就变得剧烈，开始用拳头砸门，最后用身子开始撞门。门被撞的“砰砰”响，玻璃上已经出现了不少裂纹。

撞门的身影很熟悉，这是夏谐在重复十年前的自己。

“哗啦”一声，玻璃碎了。门并没有锁，因此门把很快就被撞破了，夏谐被冲劲带着摔在地面上，他下意识攥紧手，正好抓在碎玻璃上，也不觉得疼。

他慢慢撑起胳膊肘，想站起来。然而不知为何，原本安静的四周渐渐嘈杂起来，自己的身上也沉沉的，好像被很多，很多人踩着。

夏谐用力挣了挣，最后还是被压在地面上，硬生生受着往脖子里扎去的针管。

痛得仰头的时候，他看见了林阙的脸。

林阙站在不远处，那已经是在人群之外了，就像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这一刻，夏谐的视力出奇的好，似乎药物帮他短暂恢复了失去已久的视力。林阙脸上不可置信的神情，自己没有看错。

是不可置信吗，也许也是失望，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其妙地，非常难过。

哦……

完了……

完了。

“夏谐，你能不能别打架了?”

女人夹过一块半干的酱瓜，一边嚼着，一边说，她眼皮半垂，显出疲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