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屠不由得溢出一丝冷笑,垂眸斜睨着她,“不是所有恶人都会自食其果,这就是残忍的现实。”
他狰狞地咧开嘴角,弯起了英俊的眉眼。
“我和你,是同类。”
这双眼睛,梦魇般的眼睛,索命的阴鸷眼睛,折磨了她一千年的眼睛,是一个纯良温和的孩子在枉死前最后的控诉,无人理会的自白。
什么都变了,什么都没变。
河婆怔住了,她瑟瑟发抖,濡湿了裙裾。
“宽恕我…”
黑屠扪心一笑,轻易达成了共识。
“好啊。”
河婆愣了一下,似乎不相信他会如此干脆,还不及反应过来,便被一张巨大的手掌紧紧箍住了头颅。
“带着我的宽恕,去死吧。”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
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咽气了。
黑屠用衣摆擦了擦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神庙,太阳已经落山了。
“梵玉,我愈发像你了,话多还啰嗦。”
他将手伸入胸口,爱惜地抚摸着那枚白玉,喃喃道:“对不起,在你面前杀了人,可我…终于能与过去和解了。你会谅解我的,对么?”
他撒娇似地与那白玉说话,仿佛可以听见它的回答。
第40章 伊始
黑屠刚来到蝼蛄城的时候,就带着这个奇怪的名字。
一支商队路过此地又迅速绝尘而去,莫名其妙地丢下了一个孩子。
与其说是丢下,倒不如说,他们也毫不知情。
这个孩子,就在狭窄闭塞的米桶中活活饿了半月,又悄无声息地溜走,像一只老鼠,不,老鼠的影子。
总之,他留在了蝼蛄。
原以为的庇佑之所,噩梦的伊始之地。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姓黑名屠,许是故乡那边的姓氏,又或许本家是做屠夫营生的,他不说,旁人也懒得问,传来传去,传到后来,也没人在乎这点微不足道的起源,光是这阴森可怖的两个字,就足够人们茶余饭后的发挥和臆测了。
加上他的左手,有六根手指。
不正常,不吉利。
再加之他总是低着头,无论做什么都缄默不语,竭尽全力躲进街头巷尾阴暗的犄角旮旯里,就更显鬼祟。
他什么都没有做,仅仅是出现,就令人厌恶。
唾弃,谩骂,流言蜚语,黑屠对加诸于自己之上的一切都忍气吞声。有人说他是一个哑巴,可又有人立刻笃定地说他不是,那人信誓旦旦地保证曾亲眼见过他对着那根六指自言自语地癫狂傻笑,定是在诅咒和施法。以讹传讹,积毁销骨,他竟然成了被妖魔附身的秽物,而正因为他是秽物,所以欺负他,羞辱他,压迫他,就是在为民除害,就是在斩妖除魔,就是彪炳千秋的功德,用不着对谁愧怍。
那时候的蝼蛄河水越来越浑浊,人们都在垂死挣扎,什么是非,什么黑白,根本就无关紧要,你一言,我一语,你一撇,我一捺,不需要明辨什么,不需要分清什么,只要有一个鸡毛蒜皮的由头,便可轻易说服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万口一致的谎言,就是凿凿真相。
总要宰割一只替罪羊以平息口腹之欲,有本事,你反抗啊。
黑屠反抗了,他一次又一次地试图逃离这里,又一次又一次地被抓了回去,他本来想不通,明明就嫌恶他,为什么还偏要禁锢他?后来他有点懂了,只要他在,那些寻不到苦主的脏水和无处发泄的怒火就能有的放矢地获得解脱,甚至不必合乎情理,谁都可以污蔑他,谁都可以利用他,谁都可以诋毁他,他成了罪恶的和事佬,维持整个不堪重负的病城那装腔作势的平衡。
小黑屠攥着自己的左手,手肘撑着地面,勉勉强强地坐了起来,身上泛着阵阵酸痛,他抱着膝盖,将自己藏进不甚粗壮的树干之后。四周乌压压的一片,早已没了人声,只剩窸窸窣窣的虫鸣,他这才敢稍稍舒气,夜的厚重深沉总能比白日的喧嚣聒噪更叫人安心得多。
毕竟,他是见不得光的人。
虽不知自己何罪之有,但你们都这样说,说多了,我也就信了。
我应该是个罪人。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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