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焚莲一脸冷漠无情,无动于衷。
晏无咎给她擦擦眼泪,好像多光风霁月,美玉蒙尘似得,声音又清又软说:“娘,我真饿了,没有委屈。你烙鸡蛋饼给我吃。要三个。”
“好好好,我知道,你打小一心情不好就喜欢我给你**蛋饼。油要多放,要煎成嫩嫩的金色,不撒葱花。鸡汤要不要喝,刚熬的特别鲜……”
晏夫人就像个小女孩,脾气来得快去得快,特别容易就高兴起来。立马忘了之前的事。
晏无咎一面被她拉着手往外走,一面回头深深地看着院内的焚莲。
那眼神讳莫如深,像浮云影翳笼着的月象,你知道看到了它,就一定要起风,却不知道会不会有雨。
晏无咎嘲弄地笑了一下,眼神傲慢凌厉,没有一丝认输的意思。心照不宣告诉他,下得是刀子雨,大家来日方长。
焚莲看着他和晏夫人走远,直到将要步出庭院,那人傲慢矜贵的目光才从他身上抽离收回。
晏县令擦擦额头的汗,笑得颇为和气儒雅:“犬子无状,内人她一味宠着,让大师为难了。那孩子来得艰辛,这么多年我们都顺着他,是我和他娘惯出来的,错都是我们的,不怪他。他本性不坏,就是脾气坏了些,不会说话。您多费费心,千万莫要跟他一般见识。”
焚莲颌首,平静地说:“不会,贤伉俪不怪贫僧越俎代庖就好。”
“不会不会,您肯出手相助我们已经感恩不尽了,我们自是配合您的意思,他这性子确实得拘一拘……都听大师的。”
这么打着圆场,晏县令的眼神已经不住往外瞄了三次,显然已经心不在此。
焚莲道了一声佛号:“施主有事自去即可,此事不必放在心上。贫僧既已应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更改。”
晏县令连连称谢而去。
焚莲站在台阶上,黄昏夕照的光落在他的身上,那张冷厉淡漠的脸也好像都轮廓柔和了些许。
其实,跟晏县令说话的时候,他也心不在焉,也想跟过去看看。
想到晏无咎走出去时看他的眼神,和尚冷峻无情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这笑容不大,却很久都没有消失。
……
晏无咎吃完晚饭回去他的院子睡觉,刚进院子就看到台阶上站着的那道白影。
月色空明,映在在那月白的僧衣上,淡蓝如暮霭,浅白比朦胧的月光还旧几分。
除了焚莲,还能有谁?
晏无咎除了第一眼看到他稍有在意,随即就忽略了,脚步都没有丝毫迟滞。
经过焚莲面前的时候,冷淡地说:“你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和尚,差点忽略了,那种东西一般人喝下去都不会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怎么可能一沾就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话音未落,他的手就忽然被抓住了。
晏无咎垂眸,看着背对自己,只伸出一只手牢牢抓住他手腕的焚莲。
焚莲的手顿了顿,缓缓松开。
他原本并没有这个打算的,是身体擅自越过心的想法,自作主张。
晏无咎漫不经心,可有无可地说:“随便你想做什么,我都奉陪。只有一点,不要牵扯其他人。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似得告状,你觉得合适吗?”
“等等。你做一件事,酒的事情就此揭过。”清冷空灵的声音平静从容,不论说什么都有些佛偈似得禅意。
晏无咎止步,侧首看向他:“什么事?”
“过来。”
晏无咎眼中虽有警惕,脚下却没有丝毫犹豫,两步走到焚莲身边。
那和尚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比晏无咎还目中无人,晏无咎也不在意,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庭院没什么高树,都是些灌木花草,因此显得天空旷远,明月清逸。
晏无咎看了半天,只看出来天上有云遮了星幕,连月色都朦朦胧胧的,似要起风了。
“焚莲,你在戏耍我吗?”他过来了,这个和尚却什么也不说。
“替我看看,月晕的缺口朝向哪里?”
晏无咎耐着性子又看了一眼:“好像是东南,怎么了?”
“确定吗?再看看,看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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