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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以声本来只想问问傅迟的意见的，结果灵机一动就加上了求批准三个字。

而傅迟的答复也很快。

——“当然可以，批准了。不过，太太晚归，我总得知道你在哪儿，和什么人一起才行。”

闻以声眼底眉梢带上几分笑意，碍于马哲课课堂的死寂，他不敢笑出声，只得深吸一口气，趁教授转身写奇丑无比的板书，偷偷地又发了一条过去。

——“听说是在‘天上人间’办的，不过具体哪一间我也不知道，有我以前的高中同学在，你不用太担心……虽然我和数信学院的人不太熟，但问题不大，主要是去送教授的。”

傅迟的消息几乎是当下就来了，速度快到令闻以声怀疑他是不是提前写好了的：

——“最迟到九点，要回来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还有，不许喝酒，上次在你舅母那儿，就抿了两口酒色就上脸了，要是喝多了犯迷糊怎么办？听话。滴酒不沾，能做到吗？”

闻以声轻抚过屏幕，在心里把这句话反复念了好几遍，特别是带着浓浓哄骗意味的“听话”两个字，大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意义在，但他还是回了句：

——“嗯，都听您的，一定不喝酒，一滴都不碰。”

然而到了宴席上，闻以声才真觉得为难。

史教授见到他的确格外地高兴，即便坐主席上也时不时晃到他们这桌和他说话碰杯，闻以声以不胜酒力为由，以果汁代酒水碰杯，一开始众人清醒还好说，等到了宴席尾声，特别是史教授退场、陆风云喝高了被霄庭带走后，酒桌上越来越多“千杯不倒”的人不但打着尊敬教授的旗号开始劝酒，还一个接一个地轮番上阵，企图灌闻以声喝两瓶老白干，闻以声几次提出要走都被他们拦下了。

“这……我是真的喝不了，”闻以声心里有数，皱着眉头将递来的老白干放一旁，“我对酒精过敏的，还望大家多担待。”

同为水利的一个名为虞彬的学长闻言笑了笑，再度拿着老白干凑过去：“唉，还是不是一个系的了，这点面子都不给……不就喝个一口两口的，有什么过敏的啊？咱们之间就这么点情分？嗝……来来来，走一个？”

以他这样的架势，今晚怕是不喝一口酒，这场子他就出不去了，闻以声心里着急，可这些酒桌上的客套话他不懂如何拒绝，笨嘴拙舌得只能一昧强调自己不能喝。

周围一帮酒气熏人的酒鬼估计是喝高了，竟一起兴趣盎然地附和了起来，闻以声眼见那一大杯老白干不容拒绝地递到唇边，心里闪过下午与傅迟的约定，咬咬牙正要抬手把杯子打翻——

却见有人抢先一步，拿去了酒杯。

“他喝不了这个，我替他喝，喝完了就能走了吧？”

耳边炸开一句话，闻以声猛地抬头看去，果然是傅迟，只见他大衣肩膀处湿着一大块，额前的刘海也是半干，看来是开车出来的时候不记得带伞。

“你是他什么人？为什么、帮他喝？嗝……怎么，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呢？”虞彬刚灌了一大口酒，酒气上脑，看着傅迟从容不迫地一口喝尽那杯度数极高的老白干，一时反应不过来。

闻以声起身，拿过傅迟手里空落落的杯子：“您……您怎么来了？”见傅迟没有戴口罩和帽子心里更加慌乱，自责和愧疚涌上心头，他赶紧拉着傅迟往外走，一边用身体遮挡着不让其他人靠近，“对不起，我……我又让您担心了，我没有手机，他们说我不喝酒就不借给我，所以我打不了电话给你……”

如果不是他，傅迟就不会被迫喝酒，也就不会被他连累，陷入这种暴露身份、极有可能被媒体围追堵截的麻烦之中。

他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老是给喜欢的人添各种各样的麻烦呢。

想着想着，闻以声气自己的没用和笨拙，眼睛红了一圈：“您赶紧下去停车场吧，我处理好马上去找您，您把帽子戴上吧，我、我……”

他已经慌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想傅迟离自己远一些，别被认出来。

“喝酒的人是我，怎么你醉得比我还厉害，眼睛都红了。”傅迟大抵是不习惯一口气喝这么烈的酒，轻皱着眉头，把闻以声往身边带了带，顺道握住他冰冷的手，“别担心了，认出来又能把我跟你怎么样，还是先带你回去比较重要。”

闻以声靠在他温暖而结实的臂弯，心底突然有种莫须有的安心感油然而生，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回身道了别，一手推着傅迟出门。

原以为是喝了酒的缘故，傅迟一路上安静得近乎沉默，等到回到别墅打开灯，闻以声才发觉不对劲——

傅迟的脸色分外难看，眉头也紧紧地蹙着，一语不发地抿着薄唇，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傅……先生？你怎么了？是不是喝了酒不舒服？”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闻以声放下手中的钥匙，上前轻声询问道，心里自责之意再度上涌。

傅迟没回答，在沙发上斜躺了下来，半晌应了句：“……没多大事，不习惯喝酒而已。”

闻以声直觉没那么简单，在他身畔小心翼翼地坐下：“您吃过晚饭了吗？如果觉得很难受，我给您找解酒药，或者煮点粥水给您暖胃？”他的语气带着点愧疚，不管怎么说，他为了替自己解围可是生生灌了一大杯老白干。

“别急着忙活，坐过来点儿，太远了我看着头晕，”傅迟把他拉过去靠着沙发，自己顺势靠他的身上，闻以声浑身一僵，不乱动了，“不关你的事，酒是我不让你喝的，你那桌子酒鬼……要是没见着你喝一杯意思意思，估计是不会放咱们走了，由我代劳，不挺好？”

闻以声想起从前某人的“丰功伟绩”，鼻尖一酸，无声地点头：“您……一直都很好。”

“我当然好……不是，怎么了这是？别哭，你要是哭了，估计我的胃得更疼。”傅迟随口调笑道，忽觉自己说了句大实话，还没来得及反口，闻以声已经扭头看向他，一脸紧张：“您胃疼？是不是之前工作太忙，饮食不正常，又有应酬……您家里有没有胃药？我马上去给您煮粥，然后您服一点药，会很快好起来的。”

“其实不太严重，缓一缓就好。胃药在我房间床头柜右手边第二个抽屉里，我吃一颗就行。”傅迟勉强笑笑，然而闻以声更加笃定是自己的责任，愧疚地垂下眼：“我给你拿，你……等我给你倒杯水把药吃了，再吃点我做的粥吧。”

他起身给傅迟拿了毛毯子，随手倒了杯开水放茶几上，又给他找了颗胃药，嘱咐了两句后兀自走进厨房，系上围裙打开冰箱。

傅迟疼得没力气动弹，索性由着他折腾，自己一边看着电视上的减肥广告，一边抬手揉了揉眉心，感觉胃一阵阵绞痛，心道还好Cindy不知道，否则以她的性子还不得数落他个三年半载的。

只不过，胃痛又怎么样，跟他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傅迟抿了抿唇，看着掌心的那粒犹存着他的体温的药，心底美滋滋的，随即掏出兜里的手机咔咔拍了两张。

半小时后，闻以声熬的小米粥也出炉了，他赶紧给傅迟盛了一小碗出来晾着，自己又进厨房热几道晚餐的剩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