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没办法。
他是凡夫俗子,他动了感情,他有情不自禁。他不想指鹿为马把自己的一切行为合理化,他承认对程迢有多少欲望,对叶迩就有多少歉疚,只不过他也会和正常人一样,想为自己不光彩的事情遮丑,想着这件事总归会警醒着他自己,督促着他和程迢用漫长的相爱来洗刷这段感情的原罪。
只是他没想到,他还有堵不住的悠悠众口。
一个人的年纪就像他的鞋子的大小那样不重要,如果他对生活的兴趣不受到伤害,如果他很慈悲,如果时间使他成熟而没有了偏见。——道格拉斯·米尔多
第三十四章
那段时间,程迢正好出了趟门,一个是要去北京一趟做个体检,还有一个要去越南一趟刷个口语分。徐安远原本大二暑假也是有规划的,但是为了陪程迢强行把支教计划给推了,整天也算是十分无所事事,其实那段时间他心情不太好,要是忙一点兴许还能缓和缓和,平时程迢在学习他也不敢打扰,他走了,屋子里就他一个人,更无聊了,就只能找别人出去玩。
留在S市的朋友其实就很少了,刚好经管学院的男生冯然留校,帮着他院系忙着下学期招生的事儿,徐安远就只能找他,下午或者晚上的时候约出去打个球。
程迢知道这事儿,他也知道徐安远心情不好,但是在家一直都克制着,虽然也没有明显的闷闷不乐吧,但是他的话比平时不知道少了多少,所以也没说什么。
那天徐安远和冯然打完球就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刷了会儿手机,冯然不知道看了什么,忽然来了一句:“这他妈是造谣吧!你什么时候又勾搭那个xxx了?”
算来从徐安远网上被扒之后,很多照片都被po上去了,冯然也遭了池鱼之灾,两个人凑在一起打打球、喝喝酒、骂骂娘,也颇有一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当然,那肯定还是徐安远惨一些。
不是没有人为徐安远说好话,但是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添砖加瓦里,偶尔几句好话要么是被淹没,要么是被人群起而攻,有几个学弟学妹据说看不过去帮过他,结果底下评了一堆“舔狗”,有的还私聊找他们骂战,几个小姑娘都被这群网络精神病患者气到哭。
那个时候徐安远就尽量不看了,但是冯然还在坚持着,时不时关注,“这真他娘的操蛋,要是我就找人删ID封IP跟折腾得最欢的人线下单挑!”
“现在有几个还在学校呢,挑什么挑啊。”
“我看未必,这两天还有拉咱俩凑的,我估计这人肯定还在S市。”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算了吧,越搭理他们他们越起劲,你挑完赢了,说不定这人还要说你以大欺小咄咄逼人,更划不来。”
“不过这也真他妈地来气啊!”
徐安远这个倒是同意,“是啊,太他妈来气了。”
其实程迢对这事儿的想法跟徐安远的也差不多,他还抽空还跟他妈咨询了一下,得出来的结论是:这种网络诽谤现在还没有判过实刑,存留证据哪怕提出律师函,也主要是起到威慑作用。
这就把这件事情弄得很操蛋,难不成徐安远杀几只苍蝇还要用宰牛刀吗?
“你对象是不是今天回来啊?”
徐安远看了下时间,“嗯,六点能到家吧。”
程迢在越南呆了三天,他说不喜欢吃那的东西,所以他计划打完球买点菜,好歹让他回来吃口热乎的,徐安远随手把手机放在衣服里,没想到他刚站起来,电话就响了。
是导员。
徐安远接起电话,那头立马就说,徐安远你赶紧来副校办公室一趟,你爸来了。
徐安远是真的没想到,就因为网上这种破事儿,他爸居然看到了,还正好赶上他爸在附近F市公办,就直接坐车过来了。说来他爸也是半个官,这种网上舆论事情他们这类人都挺敏感的,他爸看到他同性恋的帖子,估计是气得够呛,都没给他打电话,直接到了副校办公室,等他到的时候,院长什么的也在了。
其实徐安远感觉他爸有点小题大做了,他在校里对着同学更是从来没提过自己家干什么,正常提交父母工作的表格他也都是只写他爸单位不写职务,唯一一次被问还是导员问的。因为几个有能力竞争学生会主席的老师也都会摸底,看看父母工作,有些政府工作的父母可能是从入学开始就希望孩子进入学生主席团,这类的老师也会有意识地向他们倾斜,但是说实在的,现在学生干部投票竞选越来越民主,都是学生各凭本事,老师影响其实也不大。
然后那天下午,徐安远就还穿着球衣球鞋满头汗的,陪着他爸和领导们去吃了一顿饭。饭桌上也就还是成年人那一套,他爸那意思就是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网上的帖子他看了,都是小事云云。然后院长还提到徐安远考场风波,他爸也是说小孩子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徐安远其实挺不开心。
可能是觉得自己已经成年了,这种事情他完全可以自己应对,家长郑重其事地掺和进这种网上骂战,本来就感觉让他羞耻。
况且他爸凭什么呢?
他连他入学都没来送他,对他的生活近况也全然不了解,谈不谈恋爱也不关心,甚至不知道他在学校担任各种职务这件事,这个时候,明明帖子热度已经在回落了,他看到了倒是纡尊降贵地急吼吼来了,觉得丢人,觉得没脸,一副本来就很介意又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并且作为子女,不管他是同性恋也好,私生活混乱也好,这些内容他都不想让他知道,他却兴师动众地自己知道了还不够,还要拉着校领导院领导拿这事儿一起吃个饭,面对自己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自我定位是儿子在外面瞎作,他百忙之中过来给他擦屁股善后。
徐安远都不知道自己在饭桌上怎么忍过来的,强行凹笑脸对着这群中年油腻男人们。吃完饭之后,他爸跟他说了几句话,一副训孙子的样子,然后坐着车就走了。整得跟厕所标语一样,来去匆匆。
徐安远到家的时候都七点了,一进门程迢就迎了上来,“回来了?”
徐安远也没有个笑模样,简单地嗯了一声。
他试探地问,“不是说你爸来S市了吗?怎么?他没过来吗?”
“你怎么知道的?”
“冯然跟我说的。”
其实程迢刚到家还没喘一口气,看到徐安远居然不在家,打电话还关机,他知道徐安远下午会跟冯然出去玩,这一转念好几个想法,他自己先把自己吓了一跳。弄得他一刻也等不得地去给冯然打电话,冯然说徐安远没和他在一起,他心刚放下,他下一句就说徐安远他爸来学校了,徐安远没打完球就过去,手机关机可能是没电了。程迢心里有点不自在,但是还是谢过他,想着徐安远他爸也可能过来,挺紧张的,放下行李箱就开始收拾屋子,还紧赶慢赶地去楼下买了水果和菜什么的,想着就算在外面吃,也先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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