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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东元听完,心里五味杂陈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姜涞又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他,“这是表哥公寓的钥匙,他走之前托家里的佣人转交给我,我想……他一定是希望我再转交给你,你要有时间就多去住住,毕竟,以后就是你们的家了,别让它冷着。”

冯东元接过钥匙,紧紧攥在手中,抬头看向姜涞,“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姜涞摇摇头,想了想又说:“按理是至少四年,但以我对表哥的了解,他一定不会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这么久,所以,最多两年吧,他一定会回来的。”

两年……说不长吧,也有七百多个日日夜夜,若是一心挂念一个人的话,也并非弹指一挥间。

“你会等他的吧。”姜涞最后问。

冯东元点点头,姜涞这才放下心来,抿嘴一笑,“表嫂,你真好,我表哥果然没爱错人。”

和姜涞分手后,冯东元的心境并没有豁然开朗,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卫一鸣公寓所在的小区。看着家家户户透出的温暖灯光,冯东元心中一动,他摸了摸兜里的钥匙,决定回公寓看看。

钥匙转动的瞬间,冯东元突然有些害怕,他怕他看到的公寓会像之前的宿舍一样,空空荡荡了无痕迹,开灯的时候,竟然紧张地闭上了双眼。待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后,不安的心总算踏实了些许,至少,客厅还保持着上次他离开时的样子。卫一鸣的车钥匙还放在茶几上原来的位置,旁边是冯东元替他按期刊号整理好的国家地理杂志,沙发上的靠枕也是冯东元亲自给换的橙色绒布套子,那是客厅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冯东元走到落地窗边,在墙上摸索着按下一个白色按钮,落地窗前厚重的窗帘缓缓向两边打开。室外已是明月高悬,灯火辉煌的高楼、车水马龙的交通、川流不息的人群,交织成一幅夜色下繁忙而充满生机的美景。从前,冯东元留宿的夜晚,总喜欢在睡前,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看一会儿夜景,感受一下这座城市夜晚的心跳。而卫一鸣则喜欢从背后抱着他,抓着他的手指,在浮着一层水汽的窗玻璃上随性地写些古诗词。

冯东元不觉好奇,卫一鸣怎么看也不像会喜欢诗词歌赋之类的人,为什么知道的比自己还多。卫一鸣解释说,姜雅言特别喜欢这些,小时候哄他睡觉时,总喜欢给他念几首,时间一久,竟也耳濡目染了。后来,又因为自己迷上了收集彩墨,时不时地就会拿些古诗词来抄写,自然知道的就更多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冯东元静静地坐在地板上,看着窗玻璃上自己写下的字,慢慢地,因为室内外的温差,开始往下挂细小的水珠,最终模糊成了一片。他叹了口气,起身,穿过走道,朝书房走去,那是另一个他们消磨时间最多的地方。

电脑桌和一体机已经盖上了防尘罩,原本堆了许多画册和字帖的书桌被清理的很干净,除了一张眼熟的书稿纸被压在一个盒子底下。冯东元走过去,发现盒子是他送给卫一鸣的川西硝子,而书稿纸上一行漂亮的小字。

教官,云树之思,念念不忘。

冯东元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揪了一把,不疼,但是非常难受,他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了,于是靠着桌沿,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最后,他将书稿纸仔细叠好,放入木盒里,离开了书房。

书房的对面就是卧室,冯东元犹豫了一下,还是开门进去了。和客厅一样,卧室也没有变化。经过衣帽间时,自动感应灯亮了,冯东元便推开折叠门,走了进去。所有的衣服配饰排列得整整齐齐,是冯东元之前亲自打理的成果。他慢慢扫视了一圈,发现卫一鸣喜欢的川久保玲的T恤、衬衫、毛衣、外套一件都没带走。

冯东元的鼻子有些发酸,他紧了紧手里的盒子,卫一鸣喜欢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带走,这彷佛是在告诉自己,他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冯东元觉得被自己压抑了一天的情绪已经到了快要奔溃的边缘,然而,当他来到浴室,想要用冷水让自己冷静下来时,却发现情况更糟了。

洗漱台上一黄一橙两个牙刷杯里两把电动牙刷对面对的放着,不禁让冯东元想到曾经一起洗漱的早晨,他们在这里为彼此刮胡子的情景。冯东元和卫一鸣的身高差了十二公分,卫一鸣为了让他省力,就会抱他坐到洗漱台上,这样高度就刚刚好。为彼此涂上剃须泡沫,小心翼翼地操作着刮胡刀,心里眼中只有近在咫尺的对方,这世上没有比这一刻更美好的心有灵犀了。

整整一天了,冯东元不想再忍了,他只想好好的哭一场,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比自己认为的更喜欢卫一鸣。最后,他和衣躺倒在曾经和卫一鸣温暖相拥的大床上,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况寻,然后直接关机。

今天,他不想回宿舍,不想做好学生,只想在这间还留着卫一鸣气息的屋子里好好睡一觉。

☆、第 24 章

第二天一早,冯东元赶在早高峰之前回到了学校。他刚推开宿舍门,况寻就像自动弹簧一样“噌”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满脸倦意和担忧地看着他:“你昨晚去哪儿了,就那么一条信息连个解释也没还关机,我都急死了,一晚上没睡好。”

“我没事,给你带了早饭。”冯东元回了个抱歉的笑容,将手上提着的包子和豆浆放到况寻的书桌上,然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催着他起床,而是自顾自进了卫生间。

况寻没什么心思吃早饭,他担心了一晚上,一旦放松下来,就感觉倦意阵阵袭来,哈欠一个接一个的打。幸好早上没课,还可以补个觉,但他有话要问冯东元,于是闭着眼睛在心里琢磨等下要怎么开口。

冯东元从卫生间出来,见况寻还没下床,想了想,又转身进去,拿了拖把出来,开始麻利地拖地板。

况寻听见动静,侧过头睁开一只眼睛,偷偷观察冯东元。他和冯东元认识快三年了,没有卫一鸣之前,他是和冯东元如影随形最多的那个,他知道但凡冯东元心情不好或是心里有事的时候,就喜欢不停地干活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为此他还曾经调侃过冯东元,说非常喜欢他的这个癖好。只是今天,看着冯东元单薄的身子,况寻突然发现他好像又瘦了,他想冯东元真是太傻了,不过谈个恋爱而已,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东元,你心里有事可以跟我说。”

“嗯,我没事。”

“没事?今天又不是你值日,你那么勤快干吗?”

“你不是最讨厌拖地了。”

况寻一下子坐了起来,连珠炮般发问:“东元,你跟卫老师怎么回事啊?你昨晚是和他在一起吗?他为什么突然辞职了?”他憋了很久了,不吐不快。

这些问题,既在冯东元的意料之中,却又让冯东元有些措手不及。和卫一鸣之间的事,虽然他没有明说,但他肯定况寻一定是知道的,只是没好意思问他罢了。然而,现在并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情绪还没有平静下来,只要提到关于卫一鸣的一切,就觉得心里特别难受。他不知道卫一鸣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至少,他还没有完全接受卫一鸣已经暂时离开他这个事实。

见冯东元不说话,况寻竟然一点觉悟都没有,继续不依不饶道:“你是……和他谈恋爱吧?”

半晌,冯东元把拖把靠到自己的衣柜边,转身看向况寻,点了点头。算了,依况寻的性格,一旦起了头,不打破沙锅问到底是不会罢休的,或许,找个人聊聊心里会好受些。

况寻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挠了挠头,有些小尴尬地说:“东元,不是我八卦,我就是觉得好奇,你怎么会和卫老师在一起的?你喜欢他什么?……你怎么看都不像是同性恋啊。”

为什么会和卫一鸣在一起?其实,冯东元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感觉使然吗?还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还是别的什么?

也许,就是那句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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