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齐瑄只能隐忍,藏拙,谨小慎微地在岳氏手下讨生活,提防岳氏哪日瞧他不够顺眼就将他弄死。
若是把宋淮留在身边,不知道多招岳氏嫉恨,又会跟着他受多少委屈。
当初宋淮不懂皇长孙殿下在门口的那一刻僵硬,如今怎会还不明白?他反手握住齐瑄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冲他笑了起来:“当初我觉得,殿下可真神气,我确实配不上。”
齐瑄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上宋淮面前,将下巴搁到了宋淮的膝上:“我瞧瞧?这么俊的小将军,配我正好。”
宋淮噗嗤一笑,看着齐瑄,压不住唇角的笑意,道:“你好傻。”
齐瑄跟着勾起唇角,突然想到什么,“诶!说起来,那天应该是你第一次见到你父亲。”
“嗯。”宋淮点点头,唇角向下压了压。
齐瑄眼尖留意到他的表情,立刻问:“他该不会一回来就骂你了吧?”
“也没有,就是……被他吓到了。”
伴读没选成,他们几个小子都被送回了家。
太子妃娘娘在东宫临盆之时,陛下和太子殿下正在宫门,迎接率军凯旋的北卫将军宋骁。
一脸是伤的宋淮被送回府中,恰好见到了从宫里回来的、素未谋面的父亲。
他还穿着战甲,一身煞气,胡子拉碴,一脸凶相,盯着宋淮第一句话就是叫他抬起头来,沉着脸问他:“为何与人打架?”
宋淮顿时就吓哭了,瞥了一眼自己娘亲,攥着衣角直摇头,咬着牙不说话。
跟着他去东宫的下人跪下来,把发生的事情禀给了宋骁。
“混账!”宋骁一掌拍碎了椅子扶手。
宋淮吓得一抖,就见宋骁视线扫了过来,顿时眼泪落得更凶。宋骁朝他走过来,捞着他的脑袋搓了一把,半呵半哄:“不许哭!”说着将他推到了母亲怀里,转身又出了门。
宋淮在娘亲怀里哭了个痛快,等娘亲给他擦完药,早就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日,安阳侯带着马涛上门赔罪,宋淮才知道,父亲昨日又进了宫,在陛下面前告了安阳侯一状,说他管教无方,纵容孙子残害幼小。
其实……马涛不过比他大两岁而已。
“噗……”头搁在宋淮膝上的齐瑄笑了出来,“咱爹就是这样,看着凶,却最护短。”
宋淮已经懒得去纠正齐瑄的称呼了,见他笑得开怀,忍不住伸手揪了揪他的耳朵。
齐瑄正好头枕在他膝上,抱着他的双膝,微微翘着唇角,深邃的眸子静静看着他。
宋淮突然抓住齐瑄的肩,低下头,将唇贴到了齐瑄的眼睫上。
啾。
齐瑄浑身一震,僵着不敢动,柔软的唇瓣贴在他的眼睫,他屏住了呼吸,只觉此刻帐中的静谧将他包围,连外头蛐蛐的叫声都响亮了起来。
齐瑄觉得心跳得很快,却与以往宋淮一靠近他他就忍不住欲望高涨不一样,他此刻没有感觉到体内那种欲望,只是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地流入了心脏,整颗心充盈得饱胀,一下一下地有力跳动着。
其实也不过一瞬,柔软的唇瓣撤离,齐瑄仍没有睁开眼睛,因为他感觉到宋淮额头抵在自己额头上,属于宋淮的呼吸就在他鼻尖萦绕,他跟着宋淮的节拍,一呼一吸之间,心脏的跳动慢慢平缓下来。
维持着这个姿势,齐瑄闭着眼睛,轻声问:“你还没告诉我,第二次是什么时候。”
齐瑄感觉到宋淮的眼睛眨了眨,睫毛撞上了他眼睫,轻轻刷了刷,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宋淮露出一个狡猾而俏皮的笑容。
“第二次啊……” 宋淮抓他肩膀的手,改成搭在他肩上,道:“是在围猎场。”
宋淮回忆到:“我十二岁的时候,武艺尚可,却没杀过人,没见过血,父亲怕我上了战场根本不敢杀敌,就把我一个人丢尽了围猎场。”
齐瑄猛地直起身:“你是说西山的围猎场?”
宋淮点点头。
每年的秋猎就是在西山的围猎场举行,但每次御驾抵达之前,都会有人前去清理凶猛的野兽,将它们赶进西山北面的山谷圈住,以免伤了贵人。
但十四岁那年春天,齐瑄记得很清楚,齐琛撒娇说想要一只活的狐狸,不要宫里御兽园养的,非要齐瑄去给他抓一只,而岳氏就当真让他去抓一只。
所以齐瑄带了一队人,去西山的猎场抓狐狸,碰见一个被黑熊攻击的“小野人”。
“小野人”瘦瘦小小,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一张脸脏得看不清相貌,被黑熊逼到了树上,举着一根削尖的长棍与一人高的大黑熊对峙。
而那黑熊不停拍打着树干嘶吼。每当它直立起来想往树上爬,那“小野人”就用长棍戳它眼睛。黑熊被激怒,猛地拍打树干,眼见那“小野人”一手要抱不稳树干,齐瑄立刻拉弓,一箭射中了黑熊的眼睛,箭头都浸过麻药,那黑熊很快便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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