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清坚持着自己过来喝了一碗水,随即就坐在装水的鱼缸旁。
这场从天而降的扬沙太可怕,到这里之后就停下,没有向东继续逃的人,大多数都是筋疲力竭,一步也走不动了。
稍微恢复点之后,在生命暂时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也没有动力继续往东走。
过去的上百年,人类已经习惯了各种快捷方便的现代机械出行方式,忽然之间要用两条腿两只脚去走几十甚至几百公里的路,绝大多数的人都接受不了。
加油站里避难的人几乎都在抱怨政府的救援为什么迟迟不到,以前发生自然灾难时,政府的救援是非常快速的。
沈危请两个安静地看着扬沙发呆的年轻人帮忙,把自己两个年轻的属下抬到了加油站后边一块防腐木的平台上,这里人比较少。
他给了两个年轻人两块巧克力做为酬谢,在他们狂喜的目光中,又去找加油站老板借毯子。
老板为难地指了指前面几个盖着各种被子和毯子躺着的人说:“都借出去了。”
沈危问:“还有其他保暖的东西吗?什么都行,脏点破点无所谓,我可以买下来。”
他们执行任务时,什么样的苦没吃过?生命才是最重要的,这里是海拔近三千米的高原,身体极度疲惫的情况下,如果在低温中沉睡,染病的概率非常大。
老板说:“我找找看。”说完就进了那间半窑洞半瓦房的房间。
很快,他抱着两个东西出来了:“老羊皮袄,好多年了,老说扔没扔。军大衣,加油的工人穿的,”
沈危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要去胸前的小包里拿钱,被老板拦住。
长着一张弥勒佛般和善面容的老板说:“算了算了,两件本来就打算扔的东西。”
沈危没有坚持。
他们执行任务时不可能随身携带太多财物,而且也没有必要,他们每次完成任务后,上级都会安排人接应他们回国,但这次,他们失去了和上级联络的途径,完成任务后得不到任何支持,只能自己想办法回国,他身上本来就不多的钱马上就要见底了,如果接下来他仍然联系不上上级、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战友,那他们就得自己想办法走从这里回到中州。
这里距中州几千公里,从这个地方到最近的有火车或飞机的城市要几百公里,他正为钱发愁呢。
再次感谢了老板,沈危接过东西,回来把军大衣抛给自觉躺在项蓁和高佑翔身边的王政清,然后把项蓁和高佑翔拖得紧挨在一起,把羊皮袄横着盖在了两个人的胸腹到膝盖之间。
他自己靠着旁边的一棵大树坐下,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膝盖和脚上忽然增加的温度,他无声地笑了笑,随即陷入沉眠。
二十分钟后,沈危突然睁开了眼。
瘦小干瘪的男人看到沈危醒过来,干笑了两声,把放在森林迷彩图案大背包上的手收回去:“嘿嘿,嘿嘿,那个,我就是……这包挺漂亮的,我就是想看看,看看。”
沈危面无表情:“现在看够了吗?”
“够了,够了。”男人干笑着站起来,看向沈危背后的人,右眼微微眨了一下。
一个身材高大粗壮、高鼻深目、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走到了沈危前面,笑着说:“兄弟,你们是干什么的?”
沈危还是一张木头脸:“职业旅行家,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哈哈,我就是好奇。”小胡子笑着说,“一看你们就跟我们这边的人不一样,旅行家,一听就特别有,有品位,啊哈哈,哈哈。”
沈危淡淡地盯着小胡子的眼睛。
小胡子和他的干瘦手下一样,尴尬地自己往后退,然后,打着哈哈溜溜达达地走了。
远远地围着沈危他们四人的几个男人和小胡子交换了个眼神后,也都离开原来的位置,回到了人群中。
“一群渣滓,他们暂时不敢动手。”沈危轻轻说。
“嗯。”王政清身体放松,继续睡。
沈危也闭上了眼睛。
那明显是一群作恶多端、惯于趁火打劫的人渣,估计在这次从天而降的无妄之灾里,已经劫掠了不少财物,现在,又盯上了他们,因为他们看上去十分疲弱,还带着几个从外观判断相当有料的包。
最好趁早来,入了夜,你们更没有胜算,沈危在心中呵呵。
可没等到入夜,意外出现了。
一个面目青黑、皮肤松弛腐败、嘴角垂着粘稠唾液的男子在咬伤了躺在他旁边的妻子后,又咬伤了好几个因为过度疲惫陷入深眠、没有被那位妻子痛苦的嚎叫声惊醒的人。
男人从一个中年男人的左脸颊上撕扯下了一口肉,一边“呼噜呼噜”地喘着粗气大嚼,一边追赶一个抱着个半岁左右婴儿的妇女。
刚才没有睡、看清楚事件发生过程的人们大叫着拉起自己的亲人朋友往远处昏黄的沙尘中跑;刚刚被叫声惊醒的人坐起来,茫然地揉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抱着婴儿跑的女人一边跑一边大叫“救命”,那个男人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手指已经触到了她的纱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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