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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柳公子啐了一口，报复性地【哔——】。康雪烛依然静静地仰卧着，完全没有半点要动的意思。最后还是柳公子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随便找了块布巾为两人擦拭。待他擦完后，康雪烛便坐起身子一言不发地穿衣，也不与柳公子多说半句话。

他们的关系无关情爱，只是交易。

今生今世，康雪烛心中所爱，永远都只有亡妻文秋一人，哪怕当初还未魔化的高绛婷如何温柔婉约，也无法触动他的心扉。而且他如今头发全白，一张脸也已经被他自己庖成森森白骨，只余几丝筋络相连，终日都只以黑纱覆面。

可就是这样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柳公子竟然会看得上眼，甚至还愿意以得到他为代价，帮助他脱离恶人谷。康雪烛很清楚柳公子冷酷无情的本性，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柳公子心悦于他。以他对柳公子的了解，估计是他也是有所求，只是不清楚需求什么罢了。只是，以一副残驱换取十恶之一作为助力，这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因此，康雪烛也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从无数毁于柳公子之手的奇珍异宝来看，柳公子是一个对美丽的事物很有破坏欲的变态，他先不惜手段将珍宝偷窃到手，然后再毁掉，享受的就是美好事物破灭时的那一瞬间的颤栗快感。

以空空妙手著称的他，第一次见到康雪烛时，首先注意的，当然是他的那双无双素手。都是靠手吃饭的人，原本他还有些不服气，但是一见之下，立刻就对那一双手的美丽折服不已。康雪烛在江湖上的称号是“素手清颜”，一双手就已经如此完美，那与之齐名的容貌又该如何美丽？

只是康雪烛一直面戴黑纱，从不在人前摘下。他越是这样，偷王的好奇心就越强烈，就好像要偷窃一样珍宝一般，他千方百计地打探，终于在一次潜入康雪烛的住所时，被他看到了面纱下的真面目。像柳公子这样的老江湖，竟然也被那比恶鬼更加恐怖的骨脸惊呆当场。康雪烛对于被人看到真面目不置可否，只是淡然地将柳公子击伤，然后淡然地将人扔了出去。

天下最美的手，和天下最诡怖的脸，这两者所形成的极端的对比，柳公子突然发现，这要比他以往破坏的任何珍宝都更能撼动他的心神。康雪烛就像是一件已经被破坏的完美艺术品，但是，他的残缺，却比完美更加让人惊心动魄。

能够冷酷地打碎无数奇珍异宝的柳公子，绝对是一个非常果断的人。毁在他手上财富不计其数，钱财和权势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当他发现，康雪烛对他的吸引力已经大于恶人谷的藏宝阁，而他入谷的理由，神策军的追杀令也已经是昨日黄花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和康雪烛一起叛出恶人谷。虽然每天疲于奔命确实累了点，但是比起谷中无聊的日子，能日日摩挲享用这具残缺却又魅力无穷的身体，反而有趣得多。

更何况，康雪烛虽然对【哔——】反应冷淡，体温也比常人更低，但是，他的皮肤有多凉，他的身体【哔——】，又是一个极端的矛盾呢……发现这一点的柳公子完全是乐此不疲。

第137章

白天消耗了大量精力为陈和尚做手术，然后又大半个晚上应付柳公子求欢，康雪烛根本就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披上了衣服之后，他的双脚尚在颤抖，无法正常地站起来。

柳公子又叹了一口气，将他拉入怀中。康雪烛身子一僵，以为柳公子又性/致大发了，说实在，他已经感到有点辛苦了。却只见柳公子只是将他放倒在草堆上，然后用剩下的衣物将他的身子盖上，说：“天还未亮，先睡一会儿。”

康雪烛见他没有进一步举动，便也从善如流。柳公子见他闭上眼睛假寐，突然问：“那个沐小子的邀请，你明明已经动心了吧？为什么还要拒绝？”

康雪烛冷冷说道：“他给的条件太好，反而让人犹豫。”

“那你把陈和尚留下又是何解？”

“我们一伤一疲，后头又有追兵，难道还能带走他不成？沐小子向来心软，医术又好，和尚留在他那里，定有活路。而且和尚想要开宗立教，和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我们与他桥归桥，路归路，是迟早的事。”

“你还想着回东海？”

康雪烛沉默一会儿，说：“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想回去。东海武林向来独立于中原之外，当年我年轻气盛地离岛来中原闯荡，已是犯了族规；如今这么一副鬼样地回去，定会被族中耻笑。只怕是要受族人驱使，完成一些极难的任务，才能抵消我当年擅自离岛之罪。”

“沐离那边开出的条件明显要好得多，而且你也说过，沐小子为人颇为老实，人品可以一信，你为什么还要犹豫呢？”

康雪烛沉吟半晌，突然轻声说了一句：“吾妻尚在东海。”便转过身去，再也不说话了。

康雪烛之妻自然便是已逝的文秋，她的墓就在东海的洞天福地岛上。柳公子只觉得胸中涌起一股酸涩，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堵得人难受，便也冷哼一声，也转过身去，和康雪烛背对背，同床异梦去也。

康雪烛确实被累着了，这一觉竟是睡得格外地沉。当他被晨鸟叫声惊醒时，却发现已是天光乍破之时。他坐起身来，柳公子的外套从他身上滑落，可是柳公子却是已经不见了人影。

康雪烛的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丝慌乱，这半年多来一直与柳公子朝夕相处，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他的陪伴。

他努力平心静气，打坐等待了一会儿。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如果是去找水或者觅食，早就该回来了；至于遇到危险，笑话，以柳公子的轻功，如果他不想战，还有他不能逃脱的情况？很明显，柳公子已经不打算继续他们之间的交易，弃他而去了。

康雪烛愣愣地坐了一会儿，突然自嘲地一笑：这个结果，他其实早就应该想到了，恶人之间的交易，哪有信用可言？

很久没有见文秋了，去东海吧。

……

话说当沐离沮丧地回去时，却收到了叶轻侯的密聊，得知轩辕社撤军后，阁罗凤又回到了南诏皇宫，让他们去南诏皇宫一聚。

在皇宫，他们一行人受到了皇后娘家人级别的礼遇，不但被设宴款待，还收到了一件意外大礼——让蓝花花心心念念好久的、辗转经历了荻花宫——烛龙殿——南诏皇宫的黄金大床！

原来这张黄金大床被贫穷的天一教当成豪礼送给了凤伽异，但是富有的云南王世子对此无动于衷，把它扔在了南诏皇宫。

阁罗凤还体贴地为他们做了便携处理，抠下了黄金五箱，宝石一箱，其中各类玄晶总计三十六块！

而当他们离开南诏皇宫时，又遇上了在路边等着他们的唐无厉。唐无厉原本在唐家堡就不受重视，如今他不但武功已废，人也成了一个残废，更是觉得无颜回去，便决定和沐离他们一起去岭南。

来寻他的三个唐门弟子则认为他们没把唐无厉带回去的话，八成也会被重罚，因此也留了下来，只有唐小夕一个回去复命。

叶轻侯对唐无厉表示了极大的欢迎——一个能代表唐门和一个国家做生意的人才，可比什么武林高手实用多了！

但是唐无厉的加入并不是全无条件的。面对接待他的叶轻侯，他提出了他的条件：

“我想要凤伽异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