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裴纯安失眠了,熬夜傻地起了床,心想何衹宁该不会连夜翻窗逃走了吧?
然而当他洗漱完走到客厅时,却闻到了煎培根的香味。裴纯安端着马克杯的手不自觉握紧了,何衹宁在他的厨房里,正转过身,用锅铲将平底锅里的一个荷包蛋挪进餐盘。他听见他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说了一声早上好。
“早,”裴纯安走过去,客厅的挂钟指向六点,天色才刚蒙蒙亮。
何衹宁想起什么,回头问他:“没来得及问你,就先给你弄成溏心的了,没问题吧?”
裴纯安应了一声。桌上铺了新的桌布,两人沉默地用了早餐。何衹宁往嘴里送了一片烤吐司,视作不经意间往裴纯安的方向看了一眼,裴纯安此刻心无旁骛,并没有一双想象中的目光在等着迎接他。他不看他了。
何衹宁有些怅然若失,更多却是一点如释重负的轻松。裴纯安会放弃了,会意识到他装下去是为了避免两人之间更大的尴尬。
关于先去哪里,两人产生了一定的分歧,裴纯安提出先送他去医院,再送他回家把衣服换了,但何衹宁解释自己办公室有备用西装,直接送他去公司就可以。
裴纯安站在车门边上,衣衫革履,两手插兜,看了他一眼,最后说:“好吧,听你的。”
但他说完却没有动静,何衹宁拉不开车门,无奈地看向他,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久到何衹宁都快以为自己会错意,裴纯安其实并不准备送他时,裴纯安才终于开了口,且第一句便有些没头没尾:“昨天给你的衣服,是我弟的。”
何衹宁微微一动,看着他,张了张嘴,但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裴纯安向前走了一步。他说:“客厅那些乱七八糟的玩具也是他的,他一直和我住在一起,只是最近不会回来。”
“在阳台上的电话是处理工作,如果你不喜欢我们相处时出现这种情况,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只要你还愿意给我下一次机会。”
裴纯安边说边往前走,要绕到车的另一侧,走到他身边。何衹宁嗅到危险信号,本能反应想要逃开,但那信号里又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是木香尾调到了最后的微甜。
他闻到了,不可控地沉陷进去,无法遵循趋利避害的本能,因为有更吸引他的东西,要伴随未知的危险出现。
“至于你说的‘温柔’……”裴纯安停了一下,眼底好似有一丝笑意闪过,不把这句话往下说了。
“我没有给别的人做过饭,你是第一个,你喜欢什么,我会尽量抽时间去学,可能一开始做的会不太好吃。而关于你昨天最后问我的问题,我还没有给你答案。”
裴纯安已经走到他身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告诉他:“我确实不是单身,身边没有人,但心里有人了。”
“单身”的潜台词,是可供选择的余地,待价而沽的自由。但他已经不再拥有这种自由,早在以他人为名的世界里,把自己困在一个清酒微醺的雨夜,而唯一能带他走出那里的人,已经遗失了他亲手交给他的钥匙。
唯有单身享以接受和给予爱意的权力,他不需要太多人的深情,只想要那个人一点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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