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山选择的是《白鸽》这首新出的单曲,钢琴谱一早就准备好了,给乐生放在了谱架上。至于舞蹈,则全靠许南山自由发挥。反正一个福利视频,凑两三分钟就足够了。
即便如此,许南山还是足足跳完了一首歌。从前在跳舞时,他会把注意力都投放到歌曲的情绪里,而这一次,许南山的注意力却全在乐生身上,眼睛一直盯着乐生的背影。
乐生坐在琴凳上,穿着件印有几何图案的T恤,卡其色休闲裤,帆船鞋,头发软软地垂下来,浑身造型看着休闲而居家。他手自然地下垂,手指飞快地在琴键上移动,脚踩在踏板上,不时地起伏着。
安静的琴房里只有悠扬的琴声,跳动的音符宛如窗外照进来的明媚阳光,打开的玻璃窗外,梧桐树绿色的枝叶在风里发出沙沙的轻响,与琴声应和,响成一处。房间里,除了琴声,只听得到许南山跳舞时的衣料摩擦声,以及脚踩地面的清响。
乐生低垂着眉眼,侧脸的线条在阳光里镀上一层金辉,从副歌过渡到solo的时候,琴音渐缓,乐生也微微偏过头,看向不远处的许南山。
他回头时,恰与许南山的视线对上,乐生便微微一笑,又低下头去,看着黑白琴键了。
等他一曲弹完,许南山也结束了舞蹈,把录好的视频甩给小何,让他剪一剪发出去。
房间里开了空调,可许南山跳完舞仍旧有些热,颈侧生了些薄薄的汗,他走到钢琴边低头看向乐生,背后靠着钢琴,抬起手背擦了擦汗,对乐生道:“听我妈说,你还会跳舞?”
乐生点头。
许南山弯下腰,手放在乐生发顶上,揉了揉,笑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看你跳舞呢?”
许南山的脸和乐生的脸靠得很近,乐生一抬眸,就看到许南山近在咫尺的含笑的眼,脸色微红,点头,问:“你想看什么?”
许南山挑眉:“你都学过什么?”
乐生:“学过很多,古典舞和街舞都学过。”
许南山说:“随便跳一段hip-hop吧。”古典舞他不了解。
乐生点头,到隔壁找了顶鸭舌帽戴上,把休闲裤换成了破洞牛仔裤,才回来。许南山问他要伴奏么,乐生微微笑着从自己手机上点了一首歌,那竟然是许南山的歌,叫《灯塔》,但是这首许南山从没跳过舞。
他有些诧异,又很期待,性质盎然地坐到琴凳上,笑道:“拭目以待。”
乐生又笑了笑,把帽沿压低,而后半蹲下身,胳膊自然地搭在膝盖上,低着头。与此同时,音乐已经开始了。
《灯塔》这首歌里,许南山虚构了一个人,将这个人比作他前行路上的灯塔,他曾在采访里说,这个人对于每位听众,都可以有不同的理解。可以将他理解为父母、老师、朋友亦或者爱人,甚至是抽象的信念。只要这个人或这样东西能在你沮丧时、绝望时,给予你勇气,指引你方向,都可以称作为灯塔。
当前奏响过两秒,乐生开始动作,仅仅是开头几个动作,许南山就完全被乐生的舞蹈吸引了。那是许南山没见过的编舞,大约是乐生原创的,从编舞到乐生自身的表现,都无可挑剔。节奏、力度,对身体的控制,乐生做到的甚至远比许南山好,已经达到了非常专业的水准。
许南山从没想过,乖乖巧巧的乐生,还有这样酷酷的一面。穿着宽松T恤、破洞牛仔裤,戴着鸭舌帽跳舞的他,浑身透着股属于年轻人的叛逆而冲撞的气息,动作干净利落,充满力量,眼神平静却锐利,颇有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他的目光望向许南山,就好像许南山就是他的“灯塔”。
连做了好几个高难度动作,对乐生来说也好像毫不费力,一滴汗也没有,甚至连呼吸都平稳如初。许南山看得入了迷,等乐生一整首曲子都跳完了,还意犹未尽。
许南山眼里毫不掩饰的欣赏让乐生有些不自在,抿着唇微微地喘息,唇角微翘,分明是高兴的,却有些不好意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许南山,里面带着期待,像是小朋友在等待夸奖。
“可惜刚才没拿手机录着,不然以后还能常常看。”许南山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你的舞蹈和那些大师级别的专业舞者,也差不多了。要不是你身价太贵,真想请你做我的舞蹈老师了。”
乐生闻言扬起一个笑容,那笑闪闪发光,愉快地打着手势:“如果你想看,以后还可以跳给你看。”又说,“你已经跳得很好了,我教不了你。”
许南山觉得自己捡到了宝,基础数学博士,会写诗,会画画,会弹钢琴,还会跳舞……乐生到底还会多少他不知道的东西?
“跳得这么好,学舞很久了?”许南山问,乐生的舞绝对不是一两年能练成的。
乐生点头,解释道:“小时候身体不好,生了大病,后来妈妈就让我学舞蹈,锻炼身体。这些年就一直练下来了。”
乐生说到这里,眼神暗了一下。许南山忽然明白了,他记得他妈说过,乐生是因为幼年疾病而失声,并非先天性的失语,乐生说的或许就是那一场病。但他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柔声问道:“生病?生了什么病?”
乐生说:“肺炎,发高烧烧坏了神经。”
许南山问:“什么时候的事?”
“八岁。”乐生说。
才八岁……许南山忽然有些心疼,八岁以前的乐生,应该是跟其他孩子一样,会说话会笑的。乐生那么聪明,应该比别的孩子要早慧一些,他那么小,就被疾病夺走了声音,再也说不出话了。从八岁到现在,十六年,他是怎么过的呢?
许南山曾经有过嗓子发炎说不出话的经历,前世临死前,嗓子也出过问题,声带有些受损。他是个歌手,这对他而言无异于天塌地陷的事情。那些日子他的生活很难熬,可乐生十六年来都是这么过的。
乐生不知道许南山在想什么,抬起脸,带着问询地看着他,安安静静的,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许南山没去勾他的伤心事,将人带到一旁沙发上坐下。那沙发以往是乐生的钢琴老师或者乐如意坐的,来看乐生弹琴,做乐生唯二的观众。今天,这间琴房迎来了它第三位客人。
“为什么会想到学钢琴呢?”许南山问。
乐生解释道:“打发时间。”
“我上学的时候,很少去学校,不跟其他同学一起玩,书上的课程又简单,没什么事做。上大学时偶然在学校琴房听到老师弹钢琴的声音,觉得很好听,就想自己学,打发没课的时间。”
乐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我好像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弹了好几年,也弹得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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