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邵殷过来叫他们用饭的时候,合欢和卿尘已经结束了交谈。一人在床边呆坐着,另一人坐在窗前几案旁,端了茶杯正饮茶。
邵殷站在门口欣赏了一会儿美人,才踱步进来。
卿尘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将目光落在他脸上。
“昨日还叫我心肝儿,今天就这般冷淡。”邵殷握住卿尘的手腕,假意伤心道:“你可伤透了我的心。”
卿尘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惩戒似的捏了一下,“昨夜是怎么回事?他……”卿尘望了一眼李合欢,“怎么会在我房间?”
一旁的合欢目睹了卿尘对那个青年的举动,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神仙一般的哥哥,何时对哪个人这么亲昵过?
李合欢死死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不知道说了什么,卿尘居然抬手摸了摸那个人的头!
邵殷简单地说了前因后果,带着醋意问:“你怎么没说过你和合欢认识?”不止是认识,看上去还关系匪浅。
卿尘不慌不忙地将早已打好的腹稿说出来。
大意是李合欢虽然现在风光无限,之前却是个备受欺压的小可怜。卿尘有一次看不过眼救了他,平日也常接济他不让他饿死。于是合欢把他当做了亲人。
半真半假的说辞打消了邵殷的疑虑,却不能让他满意,“对他这么好做什么?阿尘你太心善,不知这世道最多的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卿尘沉默了一会儿,眼里闪动着些微的笑意,“我怎么闻到了厨房醋坛子的一股子醋味?”
邵殷脸有些挂不住,见送来的饭菜微凉,又急着叫他赶快用饭,嚷着一会儿还想带他去城郊的一处好地方。
一声马蹄由远及近,翻身而下两位年轻公子。身穿浅蓝绸衫的那位青年嘴角噙笑,眉眼多情,另一位瞧着冷一些,面如冠玉,眼若点漆。
淙淙的流水、蜿蜒的蹊径、鲜紫的新蒲。
邵殷盘着腿在溪边垂钓,隔一会儿就霍地抽出竿子,然后失望的叹一口气。
他悄悄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卿尘,这么点儿功夫又上钩了一条,鱼篓都快塞满了。
“阿尘……”
卿尘转头,就见邵殷像是受了什么天大委屈一样,扔下竿子走过来,还把他的鱼竿也抢到手里,“不钓了!它们都和我作对!”
他那一处溪流的鱼非但对诱饵嗤之以鼻,还胆敢浮上水面唼喋着浮萍上的小虫子,根本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卿尘不知为何……竟觉得眼前气愤不平的邵殷有些可爱。
他有些想笑,“是你太过急躁。”
邵殷一副“可我还是好气”的模样,于是卿尘给面子的解围道:“天色已晚,也该回去了。”
“阿尘,你住过农舍么?”邵殷突然凑近卿尘耳边,像在分享什么小秘密,“我没住过,从小就很好奇,不如……今夜去找一户农家歇宿?”
等卿尘回过神,早被邵殷牵着鼻子走了。
农人热情好客,只是家里只余了一间空房,卿尘需得和邵殷挤一晚上。
邵殷自然是乐意至极,不过到了床上倒也规矩,搂住卿尘后并无其他动作,没多久就睡得香甜。受他感染,卿尘也松懈下来,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三个月转瞬即逝。这三个月邵殷对卿尘百般殷勤,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卿尘曾问过邵殷为何待他如此。
邵殷道了句“一见倾心。”他这时才告诉卿尘,原来第一次初见不是在月宫阁中,还要早两年,那时邵殷被迫陪着皇帝和丞相爹微服私访,途经淮城。
淮河将淮城分为东淮和西淮,两岸的风光大不相同。东侧的河畔垂柳拂堤,柳絮纷飞。街道上的行人都是朴素的市井良民;西河岸则泊着无数各式各样的画船,不分日夜的繁华喧闹。
那日邵殷正端坐在酒楼二楼饮茶,就听见对岸飘来隐隐约约的丝竹声,问了小二,才知对岸那家正是闻名天下的月宫阁。
他好奇地推开窗户,就这么巧的和出来醒酒的卿尘隔岸相望。
衣冠胜雪,不染纤尘。
邵殷的脸蹭地一下红了,下意识执扇半遮。
那位仪容清雅的白衣公子见他痴愣的模样,竟莞尔一笑。
“当时不便找你,回京后以为过段时间便能忘了,没想到两年来却越发惦记,这就找了过来。”
卿尘微一皱眉,想起两年前有一日故人寻来,他们聊得很晚,不觉间喝了许多酒……至于有没有见到邵殷、对他笑,他却没印象了。
如此说来,邵殷对他倒的确有几分真心……想到这里,卿尘心中竟有些不明所以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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