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作舟却懊恼地“啧”了一声,将戴在手腕上的佛珠强行撸到他的手腕上:“戴着吧。”
“我娘留给我的。”贺六爷指着两颗明显有破损痕迹的珠子,“挡过刀,救过我的命,以后它替我跟着你,懂了吗?”
方伊池一听佛珠替贺作舟挡过刀,立刻要摘:“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贺作舟把他往车厢里塞,“你要是真看重它,日后天天戴,不许摘。”
方伊池趴在车后座,扭了几下才爬起来,再想说话,六爷已经握住了方向盘准备开车了。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贺作舟就等着小凤凰发话呢。
这婚也结了,佛珠也给了,方伊池该感动得要做贺太太了吧?
“六爷……”方伊池果然小心翼翼地开了口,眼底闪着点点泪光。
贺作舟轻咳一声,假装不甚在意地摇下了车窗:“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吧。”
继而又道:“实在着急,现在说也成。”
倾诉感情可不得着急?
贺六爷美滋滋地扯着嘴角,竖起耳朵,还没乐呢,笑容就因为方伊池的话彻底僵住。
小凤凰犹犹豫豫半天,竟然问:“您……您别的情儿知道您领结婚证的事吗?”
天边的残阳被黑夜吞噬,贺作舟冷着脸坐了几分钟,实在想不通方伊池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讲道理,他贺作舟虽然与“好人”相差十万八千里,可在感情这档子事上,还真就只有一个方伊池。
退一万步讲,就算贺六爷真想赶时髦做什么“花花公子”,那也要有机会。
且不说贺家的家风如何,贺老爷子虽不管“外姓亲戚”,可对亲生的孩子的管教不可谓不严厉。无论男女,犯错都要上家法。
不论现在的贺作舟与之关系如何,过去那段时日,也的确是在父亲的教导下长大的。
至于上战场以后,保命都来不及呢,哪来的心思谈情说爱?
小凤凰这话实在气人,贺作舟再喜欢他,也恼了。
贺作舟恼起来,并不在外头闹,而是开车带着心里七上八下的方伊池直接回了贺家,进门儿也不说话,绷着脸大踏步地往北厢房走。
方伊池忐忑地跟着,几次想要询问,都被贺作舟的脸色吓回去了。
他也挺委屈:本来就被六爷搁外头的“良民”皮骗过,当初俩人睡上,屋里也的的确确有那什么的时候才能用到的精油。
乱码七糟的事儿搁在一起,任谁都会往情儿的身上想。
再说,他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谁还没有个过去了?
如果六爷有相好的,他……他心里忽然就不舒服了,跑了两步脚步慢下来,揪着衣领颤颤巍巍地唤了声“六爷”。
六爷面上没搭理他,脚步却慢下来。
然而再慢,方伊池也追不上,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走过了前堂,正跟着贺作舟往黑洞洞的花园里钻,眼角不断晃过暗红色的灯笼影,像是索命的鬼魂,滴溜溜地围着他转。
“六爷……”方伊池的腰渐渐弯了,踉跄着扶住生满青苔的墙,下句话还未出口就“哇”的一声吐了。
这一吐,立刻吓坏了还在前面走的贺作舟。
“操了!”贺六爷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怎么着啊这是?”
方伊池吐得有气无力,捂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儿。
贺作舟哪里还敢跟他扯闲篇,直接将人抱回屋,先叫万禄喊医生,又催万福烧热水,最后坐在床边拍他的背。
“没事。”方伊池好歹是缓过来了,反过来安慰六爷,“老毛病了。”
“什么老毛病啊?”贺作舟恼火地将他身上的旗袍扒了,却没旁的心思,单纯是恨这身衣服,“是不是着凉了?”
“我就说你别穿这么薄。”
“方伊池你给我等着,赶明儿我就把你的旗袍全烧了!”
方伊池缩在被子里,被贺六爷狂风暴雨一顿骂,恹恹地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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