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会难过吗?
真有意思,前些天他们还因为嫁不嫁入贺家的问题起过争执,却不想,他这么快就步了别家男妻的后尘。
不过尘归尘,土归土,能和贺作舟扯证,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方伊池自嘲地想,老天待他不薄,起码让他在得白喉以前遇上了贺作舟。
要是在当服务生的时候得了白喉,那才是真的惨呢!
想了一大圈,方伊池困了。他病没好透,又成天想东想西,已经连续灌了四五天的汤药,身体还没有见起色。
方伊池把热乎乎的脚贴在贺六爷的腿上,打了个哈欠:“六爷,我明天去趟医院。”
“什么医院?”贺作舟以为他难受了,“身体不舒服?我现在就开车带你去协和。”
“不是的。”方伊池摇摇头,困顿得眼皮子都睁不开,“我去看妹妹。”
贺作舟沉默了片刻。
老实说,贺六爷压根不想让小凤凰再和方伊静有任何的牵扯,就跟贺家那群外姓亲戚一样,他们都成了吸血的蛀虫,借着“亲情”的名义,在吸人的血。
贺家的亲戚们好歹顾忌着名声,行事稍有遮掩,方伊静却已经将恶意摆在了明面上,逼着方伊池为自己挣钱。
还有那什么病。
早该好了,就是故意拖着,三分病情演出十分,以前王浮生也不知道是怎么诊断的,竟然没看出破绽,要不是贺作舟将方伊静带去协和,她怕是能指使方伊池操劳一辈子。
所以这样的人又有什么看头?
贺作舟哪里知道方伊池是抱着必死的心去和妹妹摊牌的,告诫对方在自己死后切莫纠缠贺家,还以为他心软,忘记了曾经受过的苦,于是脸色不由沉下来几分。
不长记性!活该被欺负的命。
方伊池挨着贺作舟还在难过自己命苦呢,冷不丁被提溜着胳膊按在了床上,小裤罩住的臀部随着六爷不断落下的巴掌晃成一片波浪,满耳都是清脆的声响。
可惜雷声大雨点小,方伊池不觉得疼,还扭头莫名地望贺作舟。
乌漆麻黑的卧房里,他俩的视线竟然真的对上了。
贺作舟冷冷道:“怎么着啊,忘性那么大?”
贺六爷眼前闪过小凤凰烧过去的旗袍时坚定的目光,恨铁不成钢:“你那倒头妹妹净蒙人,你还要去看她?”
“忘……忘什么?”方伊池一头雾水,被六爷的火气吓得不敢言语,拎着裤子的边儿,蹭到床角哆嗦,“先生,我还病着呢。”
“哟,你还知道自己病着?”贺作舟把他拽回来,按在胸口边,“方伊池,我就纳了闷儿了,人家生病巴不得早点好,成天躺在床上养着。”
“你倒好,病起来难受得要死要活,还拼了命地要在外面瞎晃悠。”
“你找谁不好,找妹妹?”
“忘了她曾经是怎么对你的吗?忘了你烧衣服的时候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了吗?”
“您……您冲什么啊?”方伊池平白无故挨了顿教训,也急了,他从床上爬起来,端坐在六爷面前掰扯道理,“先生,一来我没忘记当初她对我做了什么,二来我也不是因为心软才去医院的。您是个明白人,怎么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呢?”
贺作舟屈起一条腿,睡意散了大半,拧亮床边的台灯,偏头打量方伊池。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小凤凰的侧脸,越发显得他眉目如画,就是最近病狠了,瘦了些,连眼下都有了淡淡的青色痕迹,瞧着怪可怜的。
贺作舟叹了口气,伸手摸他微红的脸颊:“得,我的错。”
“我不怪您。”方伊池神情一松,暂时忘了生病的事儿,“因为我知道您是担心我。”
“……但是先生,我在四九城跌打滚爬了好些年,虽然没您厉害,却也不是能让人随意揉捏的软柿子。”他说话的时候,眼里有光,像不灭的星火,“我知道什么人该原谅,什么人不该。”
“嗯。”贺作舟越听,越是欢喜他,“是,你最聪明了。”
小凤凰懂事得让人心疼,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磨难,才硬生生熬成了如今的性子。
“睡吧。”方伊池见事情拎清了,又嚷嚷着困,伸长了胳膊,趴在贺作舟身上关台灯。
他纤细的手臂在贺六爷的眼前拼命摇晃,总差那么一点儿,最后还是贺作舟帮忙关掉了灯。
啪嗒一声轻响,世界一片黑暗。
贺作舟迅速适应了如墨的夜色,他用眼睛看黑漆漆的屏风,飘动的窗纱,再一扭头,困倦的小凤凰已经睡着了。
又轻又浅的呼吸在贺六爷的耳畔徘徊,既麻又痒,滋味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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