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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定定地看着——并不是罗斯，而是他身后探测仪露出来的尖锐的一角。”你知道，奥创已经被毁了。你尽可以去调取当时马尔斯号上甚至大天使舰上的影像资料。我没有它的正子径路。”

”别耍这些无聊的把戏，托尼。我不是罗杰斯那个机器人似的傻帽议员，你最多可以骗骗他那可笑的单纯感情；我对你的执念了解之深，正如了解我自己。让我们成交，齐心协力去搞定奥罗拉；否则你连这儿也离开不了，你自己现在还是个没有任何人权的“机器人“呢。”

”我可以提出申诉——”

”是的，然后我保证记者们会蜂拥而至，媒体会大幅铺张，你得向你可怜的瞒在鼓里的新任情人解释你一直玩弄欺骗他的事实。”

罗斯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因为他俩谁都心知肚明，斯塔克没得选。虽然联邦需要利用机器人而不至于与机器人之家作对，但世上并不是只有一个斯塔克工业生产机器人；除了维罗妮卡以外，其他的机器人并不在罗斯需要“关照“的范围之内。

”让他们别动我的机器人。任何一个。”托尼最终咬牙说道，”否则你永远也别想拿到正子径路。”

”成交。”罗斯朝他伸出手，但同时传来敲门声，工作人员的提示在门外响起：”史蒂夫?罗杰斯议员来了，他希望申请探视。”

”看吧，你还有这个需要搞定，”罗斯用一种微妙的语气开口，他耸了耸肩，”看来我得走了。之后会有人给你准备好符合身份的行头和阵仗，好让你变回那一个“安东尼?斯塔克“。在那之前，你最好解决这个——我觉得让这个可怜的家伙知道你一直在欺骗他并不是什么好计划。要知道，要求机器人之家调查他的背景是秘密任务。但如果你需要，伪造报废损毁目录却并不难。这次你得好好想想，别把事情再弄复杂。”

史蒂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的时间显得艰难而漫长。他才从奥罗拉执政官的官邸处脱身，对方气急败坏的大骂至今仍然令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如果你想公布就尽管公布好了，”对方当时大发雷霆，”尽管告诉别人是机器人救了你们，救了阿尔法三，尽管把你那上不得台面的恶心性癖摆在光天化日之下：你这个英雄会立刻一钱不值；而人们的恐惧会把机器人生吞活剥。我们的所作所为才是和平过渡——和平地完成奥罗拉境内“去机器人化“。无论是斯塔克还是皮姆，是汉默还是理查兹，他们都是生产怪物的巢穴；相比机器人，人类是劣等民族。你希望机器人得到公正的对待？在你亲眼所见他们单凭自我判断、一瞬间就叫停了所有AI的能力之后？难道以后我们的所有争端，都得取得机器人的首肯？如果你的回答还是“是的“，那我不得不说，你就是一个机器人。”

”我理解奥罗拉对于机器人的恐惧。如果你们在冷静思考和正确引导之后仍然坚持要求去机器人化，我也不能阻止。但是，请你们把收押带走研究的机器人还给我们——他们没有做错什么，相反，即使不能为公众所知，他们也实实在在地拯救了这些人，应该受到起码公正的对待。”

”还给你们？”执政官发出不可理喻的笑声，”那不是你的机器人，议员。机器人归属于它们的所属人或者机构。整个阿尔法三上的机器人都归属于奥罗拉政府；鹰型机器人是我们出借给你们使用的，自然也属于政府下辖范围。而那两台不请自来的斯塔克机器人——尤其是其中一台还是机器人之家的三主脑之一，它严重干涉了奥罗拉星系人类的各项正当行为，我们有理由怀疑它们身负某种政治使命，窃取我们的信息资料，所以才能够在那么快的时间内抵达我星系内部星域坐标；而如果不是，那么机器人之家就有违反星际协约、没有依据共享法则给我们及时提供相应的机器人数据的嫌疑，所以，在搞清楚它们的能力边际和原理、得到机器人之家的解释之前，我们不能放任它们离开。而最后，”他转向史蒂夫，”至于那台你曾声明你拥有所属权的机器人，它的所属权实际属于斯塔克集团；我们不知道你为何要刻意隐藏这一点并冒充是它的主人，配合它演这出戏。而我们现在认为它负有重大嫌疑，涉嫌窃取奥创重要的数据资料——依据您现阶段的反应，我们将判断您是否有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老实说，我们实在不愿意认为拯救人民的英雄实际是一个窃贼——”他靠近史蒂夫，一收先前的跋扈和暴躁，转而显得十分恳切，”我们也希望如同您这样优秀的青年政治家能审时度势，成为联合政府的总统，这样我们双方完全可以达成进一步的合作关系。”

虽然成功救出了人质，但事情并没有到可以称之为”圆满解决”的份上——也许永远不会有，这就是所谓政客身处的环境。所以，现在的史蒂夫?罗杰斯应该在会议桌前，在演讲台上，在公众视野里，在应酬交际的裙裾之间，或者卖力吆喝拉票的路上。一个合格的政客应该抓住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蜂拥而至的媒体会增加所需的曝光率。但偷偷跑来这里，却完全是私心驱使的一步：他想要见见托尼，只是单纯突然地这么想；有一种朦胧的欲望催动，让他像头躁动的牡马那样不安地来回踏步。他想要确认他的机器人安然无恙，没有受到过分的对待。那不会有什么作用但是会让他觉得——没有那么心虚；好想只有这样他才能放下那些该死的莫名其妙又于事无补的忧虑，认真去做他该做的那些事情。上帝作证，他才在公众面前做出了某种类似于告白或者也许是宣誓之类的举措，虽然基于很多种因素与条件，也有相应说得通的理由，但是他暂时不想收回，或者被理解成某种玩笑甚至权宜之计。

”去吧，可怜的罗密欧，”他体贴的队友们倒是心照不宣地朝他打趣，”替你留着一扇窗户呢。”

所以这趟私下的”探视”虽然不合规矩，但却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帮他办理手续的女性研究员满脸同情，藏不住频频瞧他的眼神。”您知道这没有先例，罗杰斯先生。我们一般只接受所属人或所属人授权的探视许可。但是??”

史蒂夫皱着眉头，他寻思着用什么话来蒙混过关，”我保证我只是——”但他还没有用上他那据说百试百灵的委屈表情，对方已经把通行证塞进他手里了。

”但是我们都看了你的现场采访，议员。你可以去看他，当然。老实说，我们这儿虽然有这种规矩，但是却实际上没有生效过几次，会被送到我们这里来进行检测的机器人，即便是主人也很少会来看它们。除非我们向主人出示已经修理完成的证明书；但那样所属人们通常也会委托我们二手处理掉这一批机器人，再去换一个新的。毕竟，能够拥有高智能机器人的人身份地位都很高，自然不愿意承担风险；而他们的钱会让他们很容易拥有一台全新又安全的机器人。”

”为什么？不是已经修好了吗？”

陪同他的女性研究员只是轻微地摇头。”这很难解释，也许是因为机器人们太像人了，它们偶尔的出格就令人觉得并不是一件可以修复的错误。他们觉得它就像人类——犯过一次的错误，就有可能犯第二次。我们正在研究这个：认为也许再过一些时日，根据恐怖谷理论，完全的类人型仿生机器人全面停止制造和生产的法案就会出台；但这仍然不能解决问题，大概反而会催生需求巨大的黑市：因为我们始终需要类人型仿生机器人。”她颇怀深意地看了史蒂夫一眼，和他并排走过一排排实验室般的带着囚笼的房间。他们在其中一扇门前停下。

”我能进去看他吗？”史蒂夫问。她遗憾地摇了摇头。”虽然对您的遭遇表示理解但??我不得不提醒您这真的很危险。我们从未有过伤害人类之后还能够正常行动的机器人的先例，除了在阿尔法三上的那个以外。但我们并没有得到关于那个机器人的任何可以研究的部分，所以无从参考。”

”托尼没有伤害任何人，他也不会伤害我。”

”议员，也请您体谅我们。这样已经不合规定了。您的故事很令人感动，所以我们才愿意帮这个忙：我们成天和这群家伙打交道，它们有时候比人类温柔善良的多，但得到同样温柔善良对待的却太少。你看见门口那些被弃置的机器人了。我们甚至没法回收它们。它们根本没有故障，绝大多数只是劳工机器人，一级左右的智能配置。我们也希望您和您的机器人能有一个好的故事结局，让人们重拾对机器人的信心。”她将手贴上掌纹区，和里头的工作人员进行交接，”在我们出具检测证明书之前，您只能够在安全区域和他说话。当然希望您能理解，我们会全程录音??”

史蒂夫略略地松了一口气。”能和他说话就足够了，谢谢。”他微微垮塌着肩膀，穿着也并非正装，反倒像是个不谙打扮的穷小伙子，好像因为这些过分体贴的帮助而有些不好意思，朝着女士报以羞赧地微笑，伸出一只手。”另外，叫我史蒂夫就好。”

女研究员用一种怜悯却又爱惜的表情瞧着他好一会儿，好像他是什么珍稀动物似的。”莎伦，”她握上他的手，他才注意到她有着一头漂亮的金发和娇俏的脸蛋，娇小却挺拔的身材。”我不得不说，议员——不，史蒂夫，你可真是??像从大殖民时代之前穿越来的家伙。你老家那儿想必没什么机器人，嗯？”

”是的，我出身的地方相当偏僻贫穷。我们小时候从没见过这样多的机器人??刚来联邦读书时，我可吓了一大跳。”

”可以想象，而且，看得出来，你对他很着迷。”他们间的氛围轻松了很多，交谈的姿势也放松了下来。她努了努嘴，带了一丝打探八卦的调侃，”一会儿你打算对他说什么？”

史蒂夫完全地红了脸。”我??只想看看他好不好。也许说说最近的情况？我没想过。我想到的时候已经在这儿了。其实我只能最多呆上半个小时。”

女人深深地望着他，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可怜的，你是真的迷上机器人了，是不是？”她的语调里多了几分同情，”那么，一个专业领域的建议：你大可以随便对它们展现喜爱和感情??但只记住一点，不要对它们表白。”

史蒂夫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感应闸正好在这时发出悦耳的声响，然后通行绿灯亮了起来：门打开了。一个研究员先走了出来，怪异地瞥了史蒂夫一眼，又转头对莎伦说了几句什么。

”咦？”她脸上出现一种微妙的、不可思议的古怪表情，转过头来看着史蒂夫。

”怎么了？”

”呃??这可真违反常理。”她有些尴尬地挥了一下手臂，眉头却开始紧张地锁起，”你的机器人——我是说，机?托尼?斯塔克??他说他不想见你。”

一般来说，机器人不会这么干——这很明显会伤害探视人的感情，越高级的智能越是会敏感地察觉到这一点。而且这一次私人探视几乎不会产生其他方面的影响，那么这种程度的伤害虽然轻微，但对于机器人来说却毫无必要；不得伤害人类是刻印在它们正子脑中的第一法则。莎伦向负责的研究员确认：”你告诉过它这是完全私人的、没有公开和预约的会面了吗？”

史蒂夫察觉到在相互交谈时，她对于机器人的代称变成了“它“。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