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远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目光还在他脸上转了半圈,才清了下嗓子说:“随便用。”
陶安然提笔就写,边写边讲,把解题步骤里体现的内在逻辑关系条分缕析,深入浅出地把题目分析到位,同时又把套用的定理公式不动声色地给祁远强化了几遍记忆,等这一道题讲完,墙上挂钟的分针已经走过了小半圈。
“没什么难的,把定理、思维逻辑搞清楚,练习册从头到尾捋明白,你数学基本就能混进年级前五十了。”
“……”
祁渣渣被学霸轻描淡写放出的厥词震惊了,半天,才挤出一句,“鄙人暂且没那么高远的志向。”
他甚至还没把考及格这事都纳入考虑范围。
陶安然听完,不大满意,“按照我的教学方式,你就是曹晓飞你也不可能学不会。所以,如果下次期中你还是吊在尾巴上,那我会真诚建议去检测一下脑子,它很有可能像大理石地面一样光滑。”
某种程度上说,陶安然同学是个非常刻薄的人。
但祁远却不想立刻反击,仿佛瞬间被受虐狂附身,不知怎么的,这样的陶安然,让他觉得格外活泼有趣,几乎有伸手在他白净的脸上掐一把的冲动。
色令智昏。
手抬起来的时候,学渣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个词。
☆、第 21 章
窗外夜色浓稠,陶安然意外地失了眠。
耳侧是曹晓飞起伏的属于疲惫少年人的鼾声,益发衬托出屋里让人发慌的静谧。
为什么?
陶安然想。
实际上,当时那句话只是冲口而出,恐怕蒋敏早就不记得了,就算她没忘,也只会当成是他反唇相讥的抬杠。
反倒是他相当认真,也不知道较这个劲儿究竟是为了谁。
“有我在,他不可能没学上。”
自己说过的话在脑海中骤然响起,甚至产生了余音绕梁的效果,让陶安然一时脸颊发烫,裹在被窝里都能现场表演一番手足无措。
他一把把被子蒙过脸,烦躁地转了个身,心想:有这时间还不如爬起来背单词。
但拱了两下,终究还是没动,学霸给自己找了个细脚伶仃,根本站不住的理由——突然开灯会影响曹晓飞睡眠。
事实上,就算突发地震都不一定能弄醒曹晓飞,更别说是他枕边那一盏护眼灯了。
于是,单词没背成,失眠是真的失到了大半夜。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按照曹家惯例,全家早起,集体出动准备年夜饭。
这是陶安然骤然失怙后过的第一个春节,纵然他主观上抗拒着不断袭来的孤苦情绪,十分不愿落个自怨自艾的下场,但要人人都能随心所欲地控制思想情绪,人世间早就消灭七情六欲,遍地神佛了。
所以,陶安然和曹晓飞被安排出去采购肉馅的时候,陶安然整张脸沉得如同积雨云,仿佛随时都能上演一场狂风暴雨。
低气压下,曹晓飞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小少年尚未成体系的脾气秉性中,欺软怕硬不幸占据了其中大部分。陶安然初来乍到时,曹晓飞同学仗着体型优势,认为他这个便宜大哥是能随便搓扁揉圆的,于是灵机一动,连续多天进行了“下马威”。哪知结果不但不理想,而且后期还被对方反将一军,搞得自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怂下去,到现在都没胆再伸胳膊踢腿一展当时的威风。
从附中家属院到外面超市,步行十多分钟的路程,陶安然沉默得像块不会说话的铁。曹晓飞憋得难受,几次三番想没话找话条起话题,都被陶安然冷淡的目光给怼了回来。
“……”
跨进超市大门的时候,两人被里面热闹的人气糊了一脸。
曹晓飞同学仿佛被嘈杂声垫了一层后盾,迈步上前一拍陶安然的肩,“我又哪招你了?墩着脸,话都不说。”
陶安然挑眉,“说什么?”话音未落,忽然福至心灵,“你蓝猫淘气三千问又没看懂?行吧,哪个地方没明白?”
“你……我……”曹晓飞捂了捂厚实的胸口,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
陶安然看了眼他瞬间被戏精附身的小老弟,不耐烦地一伸手,“把你妈让你列的清单拿过来。”
曹晓飞窸窸窣窣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揉成草纸的纸团来,递了过去,然后在裤缝上搓了下手指。
死洁癖肯定嫌恶心,他想。
然而陶安然只是打开看了眼,就递还给他,对纸上沾的油渍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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