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天气很好,橙红的夕阳从玻璃窗外透进,在地上倒映出一片绚烂的霞色,老旧电风扇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和楼底下无意中路过的自行车的嘎吱嘎吱声和在一起,渐渐地有了某种生活的韵味。
下班回来的母亲正在厨房里小声哼着歌做晚饭,蓝色的围裙绑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案板上新鲜的排骨被剁碎成一块块,然后被母亲利落地装进白底蓝纹的盘子里,随时准备着下锅。
母亲总说,小孩子要想长得高,就要多吃牛奶和排骨,所以家里的餐桌上,总是能够看到这两种食物。
我放学早,作业在学校就已经完成,放下书包,便去厨房给母亲打下手。
母亲随手塞了一小块西红柿进我的嘴里,清凉的手指亲昵地点了点我的额头,眼角带着笑意,道:“臭小子,以后要对我和你爸好一点,知道了没有。”
上下牙齿一咬合,西红柿酸酸甜甜的味道就在口腔里爆开,带来一股舌苔的战栗,我应声道:“好。”
那时的我发现,大人们有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夸大某方面的事情,把一件小事描述得如同电影院里正在上映的喜剧,故意逗得人哈哈大笑。
我发现了,却没有争辩真相的欲望。
事实上,我自幼早慧,在母亲发现或者没发现之前,我便有了自己的思考。
别人家一岁的孩子还在整天咿咿呀呀地咬着手指傻笑,我已经学会一个人深沉地坐在婴儿床边,对他们流口水吮手指的行为避之不及。
有一点母亲说的很对,我从小就不够合群,因为我很难想象,他们大笑着或者大哭着,突然把奶吐在我身上的样子。
我大概会忍不住把他们赶回家。
第一个让我愿意和他玩的小孩子就是唐窦。
唐窦比我小一岁,是隔壁阿姨家的儿子,大家都叫他豆豆,我便也叫他豆豆,他叫我小泽哥哥。
我此前从来没有过弟弟。
母亲是家里的独生子女,父亲虽然有个弟弟,却只生了个女儿。小表妹被叔叔一家宠得过分娇气,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稍微有一点不顺心的事情,便大哭大闹着,把所有大人都给吸引过来,好给她撑腰。
那天也是如此,事情的缘由我已经忘记,只记得闭着眼干嚎的小表妹,和听到声音匆匆赶来,心疼地直叫心肝宝贝的叔婶。
小表妹躲在婶婶的怀里,冲我得意地扮鬼脸。
我对在大人面前哭哭啼啼没有兴趣,也没有假装懂事孩子的爱好,我沉默着,脑袋放空,任由他们说一些不符合长辈身份的话,不说一句争辩。
后来我想,约莫是因为我和母亲对这些亲族不够亲近,也不肯跟他们一样说一些家长里短的话,心里早就有了不满,便都趁机发泄出来。
母亲匆匆赶来,见我沉默着,被那些用血缘维持着关系的亲人围在中间,形状可怜,拥有一颗柔软的慈母心的母亲摔坏了手边的茶杯,抱着我离开,眼眶红了一路。
我和小孩子接触得极少,那时对同龄人大部分的印象,除了那个笑着笑着突然吐奶的小胖子,就是总是哭着吸引大人注意力的小表妹。
以至于我在认识唐窦后,在发现他既不吐奶,也不会动不动就扯着嗓子哭的时候,竟有种惊喜的感觉。
我不知道豆豆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因为他在第一次见过我之后,就出乎意料地喜欢粘着我。
吃饭的时候抱着碗来我家和我排排坐,走路累了就伸手找我要抱抱,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小小的缝,然后拖长了尾音,又软又糯地叫我“小泽哥哥”。
我几乎手足无措。
我曾经以为吐奶和哭是小孩子最厉害的武器,认识豆豆以后我才知道,有一种人,他只是朝你笑一笑,然后乖乖地喊上一声“哥哥”,你就会心甘情愿地弯下腰,任劳任怨地把他背回家。
哪怕他笑的时候,昨晚刚掉的门牙还在呼啦呼啦地往里漏着春季陡峭的寒风。
母亲对我和豆豆交好喜闻乐见。我知道她总在担心我一个人会孤单,怕我没有可以说话的朋友,心里多多少少会憋出些毛病。
尽管我早慧,我依旧不能够理解母亲的担忧从何而来,在我眼里,人们的群居行为如果说是一种寻求温暖的选择,一个人独自待在一边,便是一种对自由和隐|私的向往。
不过理解不了母亲的心情没关系,我只要知道,母亲很喜欢,也很愿意我跟豆豆亲近,这就足够了。
那时候我已经把豆豆当成了弟弟,放在心里疼爱的那种。
我和豆豆几乎形影不离。
相处的时间多了,我很快发现,豆豆并不是我所认为的那样,他只是单纯喜欢粘着我而已。
我们之间很不一样。
豆豆怕黑,豆豆不爱写作业,豆豆不喜欢走路,豆豆讨厌夏天。但是豆豆喜欢跟我在一起。
抱着豆豆睡觉很暖和,写两个人的作业我也可以很快,豆豆很轻,背他走路一点都不累,可是豆豆讨厌夏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了,豆豆喜欢吃冰,等我长大了,我就天天给豆豆做好吃的冰,让以后的每个夏天,都变得甜蜜又凉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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