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祖望病了。
这病来势凶猛,一开始便是高烧。半夜里烧得睡不著,浑身发热连被子也盖不住。他不好意思去叫醒狄寒生,自己摇摇晃晃爬起来,去书房放药的抽屉里找药吃。
他模糊记得药品是放在第三个抽屉里,眼前看事物却不那麽真切,都有些恍惚,依稀觉得是退烧药,便取出来,想去厨房倒点水。走到吃饭厅时,脚下冷不丁被绊住。他本来就晕忽忽的,这下站立不稳,就向前扑倒。
手在半空中划动,本能挣扎著想抓住一点东西挽回跌倒的趋势,可惜椅子也不牢靠。
“砰”的一声巨响,在万籁俱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扎耳。
周祖望还来不及爬起来,就听到狄寒生的房间里有了声音。几乎不到一秒,狄寒生便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看清楚是他摔倒以後,那个人一个箭步冲上来,扶起他问:“祖望,你怎麽了?”
他当然无法回答。
狄寒生大概是急糊涂了才会直接这样问。平时他和他交谈前,一定会把电脑或纸笔备好的。
扶他坐到椅子上後,狄寒生借灯光看清楚他不正常的脸色。用手试了试,大概觉得没准头,居然把自己的额头贴到滚烫的额头上。顿了顿,他离开一定距离,说:“祖望,你烧得厉害啊。你是想吃药?”
拿过周祖望手中的头孢拉定看了看,他随手便丢进了垃圾筒:“过期的你也敢吃!我们去医院。”
周祖望却死活不肯动。忍著头晕,也要摇头表达自己不愿意去的意向。
狄寒生想了想,忽然笑起来:“你是不是还在怕吊针啊?”
周祖望脸上一红。但因为本来就高烧,所以也看不出。
他们高中也是住校的,生病就在学校卫生室看。那里可以拿医院开好的单子和药物输液。结果有一次周祖望生病吊针,大概是那个新来的护士技术不过关,周祖望的两只手背都因为漏液而肿了起来。从此以後他便落下了心理障碍:害怕吊针,能不输液就不输液。
狄寒生叹了口气,说:“头孢拉定效果倒是不错的。这样吧,你等等,我记得旁边就有药店。我去买。”说罢就抓了件外衣,跑了出去。
周祖望张嘴想喊他回来,无声地定格,呆呆地看著关上的房门。
狄寒生只套了条便裤,上身原本什麽都没穿,随便拽了件衬衫披上。夜深寒重,还湿嗒嗒地下著雨。而且,头孢拉定是处方药,没有医院处方,药店有时候怎麽也不肯卖出来。
周祖望头上热烫,身子却打著寒战,心里面怪责狄寒生的独断独行,也不先听一下他的意见。但潜意识里,又隐隐约约地觉得被人关心著,身上的痛苦仿佛也容易忍受些。
等了大概半小时,家门又被打开。狄寒生拎著一袋药,抖落一身湿寒,跳进了家门。
他笑眯眯地说:“药店的小姐还推荐了一些化痰的中成药。不过今天晚上先救救急,以後你缓过来一点了,还是要去看病。不然可能就耽误了──”话到此处,嘎然而止。
周祖望知道他是担心甲状腺腺瘤的复发问题,只是不说出口而已。
狄寒生快手快脚拆了药,又端过温水,看他吃了下去。这才去收拾自己的一身狼狈。
周祖望忍不住问:这是处方药,你怎麽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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