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闲一手搂着一个姑娘,有些歪的鼻子被酒熏得发红。他怀里的两个姑娘,冬日里只穿着半透的薄衫,她们似乎根本不觉得冷,正笑盈盈地劝酒。自从平西候家的姜之远得了失心疯后,户部尚书段长风的次子段濂成功上位,成了沈子闲的跟班。此刻,他正坐在沈子闲对面,刚和一个姑娘玩完嘴对嘴喂酒的游戏,便凑到沈子闲旁边,朝一旁努了努嘴,“子闲,你看那边。”
沈子闲向他说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在一旁的桌子上,其他人都玩得挺开心,唯独徐西英一个正襟危坐,伺候他的美人几次想要投怀送抱,都被他不着痕迹地推开了。那美人也是教坊司的红牌,多少人捧着哄着,如今在这样一位坐怀不乱的公子前跌了面子,心中十分不悦,干脆撂摊子不干了,转投向同桌另一外公子的怀抱。
沈子闲见状,不由地皱起了眉。段濂趁机道:“子闲,你今日请徐玄英来,是给他面子。可你瞧瞧,他有给你面子么?既然放不开就别来玩,这点规矩都不知道,一晚上就坐在那板着一张脸,好像人家姑娘欠他钱似的,没劲透了。”
沈子闲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本公子想请他?还不是我爹让我同他多多走动,我才给他下了帖子。你管他作甚?来来来,喝酒喝酒。我这酒,可比清辉楼的好上不少罢?”
“子闲说的哪里话!清辉楼的酒,能叫酒么?!吃进嘴里和水一样,白送我我都不要!”
段濂怎么看徐玄英怎么不爽,明明大家都是一起来玩的,他倒好,摆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子,这不就是在打他们的脸么?段濂想了想,促狭一笑:“子闲,你想不想玩个大的?”
沈子闲在风月场浸染许久,什么都玩过,常见的都玩腻了。听段濂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你想玩什么?”
段濂对沈子闲怀里的姑娘道:“本公子听闻繁楼姑娘才色双绝,这天下的男人,就没有不拜倒在姑娘石榴裙下的,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那位名叫繁楼的姑娘抿嘴一笑,“段公子过奖了。”
“只是不知,繁楼姑娘,对那位徐大公子,可有法子?”
繁楼转头看了一眼徐玄英,媚眼如丝道:“徐大公子,倒是一副儒雅斯文样。只可惜啊,只要是男人,在床上都是一个样。”
在场之人闻言均是哈哈大笑,段濂道:“这么说来,繁楼姑娘很有把握啊。”
“奴家若是成功了,段公子给奴家什么奖励呀?”
段濂大手一辉,“如果你真能把徐大公子勾引到手,你今年胭脂水粉,珠宝头钗的钱,本公子全包了!”
几人拍手称快,“好,段兄果然爽快!”繁楼也是眼前一亮,“段公子说话可要算话呀。”
沈子闲道:“有本公子给你坐镇,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快去罢!”
与他们同桌的一位公子道:“这徐玄英的夫人,好像是靖国公的嫡孙女啊,此事若被她知晓了……”
繁楼刚站起身,闻言立马坐了下来,娇嗔道:“段公子,那徐家的正妻,不会真的找上门来罢?徐家和林家,奴家可是哪个都惹不起呀。”
段濂满不在乎道:“怕什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别看徐玄英一本正经,说不定正巴不得我们送个美人过去!”
“靖国公,呵。”沈子闲冷笑一声,“我沈子闲会怕他?”靖国公府素来与谢府交好,谢稷死后,谢党逐渐没落,不少人转投沈府,靖国公倒好,不仅为谢党四处奔走,还公然在圣上面前为他们说过话。沈修明一直对他多有顾忌,沈子闲自然也看林府的人不顺眼。
得到沈段两位公子的保证,繁楼又站了起来,“如此,就请公子们看好戏吧。”
徐玄英乃正经进士出身,从小饱读诗书,自然知道何为君子所为,何为君子不所为。出仕以来,他只会去赴一些清谈宴,知己好友也都是和他一样的克己复礼的读书人。他也知道有不少像沈子闲一般的纨绔,爱组一些不入流的局,丝毫不顾男女大防,说是吟诗喝酒,不过就是玩些狎妓的把戏。这种局徐玄英一向是不会来的。今日,他之所以会赴宴,也是因为张氏的意思。
自从谢党没落后,徐泰和虽未像部分人一样转身就对沈氏示好,行事却也或多或少会偏向沈氏;而他的母亲张氏,由于谢遥的关系,素来看不上谢氏。以前,她让徐玄英靠紧端亲王这棵大树,端亲王却莫名其妙地就和徐玄英疏远了。现在,她又让儿子去讨好沈家,听闻沈子闲给他下了帖子,说什么都要他来赴这个宴。对于这种事,徐玄英早就麻木了。他知道,只有自己言听计从,他的母亲才会放过他。既然如此,他听话就是,又何必做无谓的挣扎。
隔壁的一众人,不时地爆发出阵阵大笑,徐玄英只觉得异常刺耳,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离开这个地方。
徐玄英正想得出神,忽然觉得有股奇妙的幽香萦绕在鼻间,抬眼就见到一个施着粉黛的女子正朝自己走来。“奴家繁楼,见过徐大公子。”
沈子闲和段濂也不狎妓了,暗自观察着旁边的动静。只见繁楼站徐玄英缓缓坐下,替他斟了杯酒。徐玄英先是摇了摇头,繁楼不知同他说了些什么,他居然接过了酒殇,仰头喝下了这杯酒。
段濂啧啧称奇:“想不到这繁楼还真有点本事,居然能劝得动那块木头?”
“不然怎么说是教坊司的头牌呢。”沈子闲坏笑道,“看来段兄少不得要破费一遭了。”
另一位教坊司的姑娘枕着段濂的大腿,笑道:“繁楼姐姐之所以是京中一绝,姿色都是次要的。”
“哦?”段濂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那你告诉爷,主要的是什么?难不成,是房中术?”
姑娘轻轻掐了一下段濂,娇嗔道:“繁楼姐姐出道多年,什么客人没见过。想要获得一个男人的心啊,最重要的是要看出他的弱点。莫说是繁楼姐姐,就连我,一看就知道徐公子愁眉不展,就知道他心中有事,而且是家事。既然如此,那无非就两种情况,母子不和或是夫妻不和,只要抓住这两点,再加上姐姐的独门熏香,像徐大公子这种不经风月的男子,自是手到擒来。”
段濂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繁楼陪着徐玄英喝了不少酒,后者已有些醉意,她便体贴地将他扶起,送到里间休息,路过沈子闲等人时,还不忘投去一个得意的媚眼。
徐西陆赶在丑时前回到了家,九冬和杏浓都在等他。他先泡了个澡,洗去身上的酒味,人也清醒了不少。今夜他一直在喝酒,肚子里没什么东西,现在才觉得有些饿。
杏浓笑道:“刚好,谢夫人拿了些元宵来,我放在小炉子上热着,二爷要不要吃点?”
“元宵节怎能不吃元宵?”徐西陆道,“给爷拿上二十个!”
谢夫人送来的元宵是芝麻花生馅的,圆圆润润,很是可爱,吃一两个还好,吃多了就有些腻。徐西陆夸下海口要吃二十个,吃到最后眉头直皱,勉勉强强才吃完。酒足饭饱后,又询问了一番徐安宁今日的情况,才和衣睡去。
想是喝了酒,他很快便沉入梦境。他觉得自己只睡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听到耳边有人叫他,“徐二公子,徐二公子……”
徐西陆闭着眼,眉头紧锁,喃喃道:“玄墨,我好困,你让我再睡一会儿,我就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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