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杰内西斯不。他对这种行为没有任何意见,但是他敏感多疑。
“召集飞空艇上所有士兵,十五分钟后在广场集合清点人数。”他返回房间拿起手套,仔细佩戴好后又提起佩剑,在空气中甩了两下,“同时组织小队对船体进行搜查,无法出示身份证明者直接击毙……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长官,还有两个小时就……”
“两个小时。”杰内西斯讥讽般重复,“难道两个小时还不够你们列个队?”
士兵没有答话,他有点被吓住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杰内西斯没理他,检查确定子弹已经上膛后,将手枪别进大腿上的枪套里,旋即用大衣掩去,热烈的红色溢出几分戾气。离开房间前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卢法斯那边现在有哪些人?”
“应、应该还有……”
“如果你不知道,现在就应该去确认情况,而不是在这里谎报军情。”以优雅得可怕语气这么告诉面前的士兵,杰内西斯示意他现在立刻滚去完成自己的职责,“然后告诉卢法斯,待在安全的地方别添乱。你可以走了。”
“是……是!”
杰内西斯嗤笑了声。这种程度到战场上连炮灰都成不了。
他希望自己的暗示足够明显,毕竟,卢法斯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玩世不恭。
透过落地的钢化玻璃,可以看见手忙脚乱的士兵们正匆匆奔赴集合点,有些刚在房间里松懈下来的家伙连裤腰带都没来得及系,扯着裤子蹬着没绑鞋带的靴子磕磕绊绊地跑着。起飞前的飞空艇旋翼刮起阵风,吹得敞开的制服大肆翻卷。这些尚不在杰内西斯的关注范围内,如果有什么人混在其中,一群士兵也足以应付。随意地扫了两眼,他离开玻璃幕墙走向船舱,影子在剔透的阳光下拉得很长。
安吉尔总说他变了,杰内西斯明白他的意思,没什么可否认的,并且他知道这不是什么招人喜欢的变化。战争令安吉尔学会向现实妥协,却令杰内西斯更加地厌恶现实,也更加地想要逃避。只是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解释,那些软弱的、卑劣的、可耻的情绪就应该被藏起来,烂在深深的心底,这样他依旧是那个本应完美无缺的杰内西斯——只有完美的人才能超越萨菲罗斯,或者仅仅与之媲美。
战争。当他被任命为指挥官时,他以为战争即是胜利与荣耀;哪怕是在残酷初露端倪的那些日子里,他也不觉得这种看法有什么错误,成为英雄以前总要披荆斩棘,并且抗争会使得果实更加甜美。他会打几场漂亮的胜仗,难免有些牺牲,但结果总会是好的。
他在冬天第一场雪降落时接替萨菲罗斯去到五台,后者因为定期的身体检查不能离开米德加太久。那时岛国东岸的阵线已基本建立,补给通过海运源源不绝抵达,一切看似顺利。战争实际上是后勤的较量,在五台一役以前,神罗就这样凭借军备与生产力的优势控制了大陆。但是后来事实证明,五台用她独特的力量给了所有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多山的丘陵地带使得大部分武器——坦克、迫击炮等——完全失去效用,范弗里特弹药量[1]的优势消失了;林地阻碍了空中的侦查;凛冽的冬季使五台方面陷入物资的短缺,可是神罗方受的影响更甚,受冻的枪管甚至让子弹就在里头炸了膛,他们的武器并没能经得住严寒的考验。在诸多因素中,最令士气受受挫的则是前赴后继的五台人,就连杰内西斯也不得不称赞他们赴死的悍勇精神。
但是让最多士兵死去的威胁却来自神罗。
几个集装箱里混进的是假的物资,罐头里装着沙土,棉衣里塞着稻草,连指南针都只是个贴了纸的破盒子。他带着饥寒交加的突击队辗转在那些狡猾忍者的围困中,找不到回去的路。他无法放弃自己的部队单独突围出去,离开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回来;可即便在他的保护下,他们也在一天天减少。
那个冬天真冷啊。有人冻得手脚发黑,扣动扳机时忽然手指就掉了下来;有人缩在雪窝里,第二天就再也找不见踪迹。偶尔的猎物不足以维持需要,他们扒出冻得冷硬的粪便,和着冰雪囫囵吞下去。
他大概有十天没合眼,因为不确定醒来时会不会只剩自己一人。但是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坚持不了更长时间后,最终将剩下的人安置在悬崖下,以他所能有的最快速度寻找营地。他只用了两天就找到了前来接应的部队,带着后援赶回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高兴。
然后,他想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个画面。
没有一个活人,雪里露出来的都是零散的骨头与冻肉。
他们被吃掉了。
杰内西斯握紧剑柄,皮革摩擦出粗砺的声响。
如果是萨菲罗斯在那里也许结果就不一样……不,是肯定不一样。他一直没问萨菲罗斯遇到这种情况会如何应对,他没有办法接受正确的答案。更多的时候他会忍不住想,那些士兵究竟是被谁吃掉的,野兽、五台人,又或者……他们自己?
不会有真相了。有没有都不重要。他只知道不能再错过任何细节,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一切风险都要提前扼杀,这个世界是不会对失误仁慈的。同时他也意识到——尽管他不愿意承认——有些人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得到想要的事物。
“发生了什么?”克劳德贴在窗户上,警惕地审视着下方列队的士兵。
“大概混进来几只老鼠,杰内西斯会处理好的,如果他还记得别破坏飞空艇。”卢法斯耸肩,他正反坐在靠椅上,支起两个椅脚来回摇晃,本来这种场面见得就多,只是看克劳德绷紧的样子不由得有点紧张。几分钟以前他带着保镖来到小学生们的活动室,宣布公司打算送他们每人一个今年最新款的机器宠物,然后就完美地融入了人群。“真的不带扎克斯?
“别再提起这个话题。”克劳德警告他,但是语气已经有所软化。但是他忽然睁大眼,然后迅速左右张望,没找到窗帘。
卢法斯也见到了枪决的场面。咚的一声让椅子回到原位,他站起来拍拍手,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现在有一个捉迷藏的游戏。范围在这个房间里,规则是你们所有人闭上眼,数三百下之后找到克劳德。”将克劳德推到视线的焦点,卢法斯鼓励地抚摸他的肩膀,仿佛正特别照顾某个自闭的小孩,“先找到的人可以获得一年份的糖果!”
活动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还有几个麻烦的小鬼嚷嚷,“不喜欢糖果,换成别的行吗?”
以一个好哥哥所能有的沉稳点头,卢法斯微笑着说:“可以换成任何你们想要的。”然后他弯下腰,在一干小孩捂眼数数时在克劳德耳边轻声说道,“你去门外待一会就好,别走远,我让人跟着。”
克劳德只得点头。
然后,转眼在门外就看见了正和塔克斯闲侃的扎克斯。
他早该想到的,卢法斯从来就不是个听别人话的家伙。
粘稠的血逐渐蔓延向靴子。杰内西斯厌恶地用死者的军装擦净剑沾上的血和油脂,旋即后退避开血泊。他没控制好力道,对方的内脏流出来摊了一地,场面恶心极了。他绕过尸体,但是马上又踱了回来,仔细思考着。
登艇时惯例会查通行证,虽然显然没什么用,不过至少能确定不超过五人。加上眼前的这个他们已经解决了四人,在已经翻遍了整艘艇的情况下,按理说已经安全了。但是杰内西斯不这么认为,他正在想是否应该让所有人离艇,封闭舱门然后向循环系统投入剧毒。但是这样一来清理得花上不少时间,一定有不少家伙反对,比如那个神经质的宝条。
提及宝条……杰内西斯慢条斯理地踱向厕所,他刚刚看到一个小女孩跑进去,倒在地上的那家伙似乎正追着想捉个人质……饶了他吧,他可一点也不想哄孩子。
宝条那边也已经彻查了,这个阴郁的神经病的权限比他更高,不过杰内西斯并不太在意这一点。唯一一个不允许检查的箱子里灌了液氮,稍稍打开时接缝溢出了大量冰冷的雾气,也确实不可能藏着活人。所幸因为是外出,临时实验室里并没有太多的样本——对维生设备要求太高,飞空艇没这个条件——即便如此还是令杰内西斯觉得很不舒服,它们实在太接近“人”,并且实验室溅着尚未处理的腥臭血液。他现在在另一方面有点佩服萨菲罗斯,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忍耐这样的怪人。
杰内西斯坦然地走进女厕所,经过了一个又一个隔间,在最里面那间找到了正抱着头瑟瑟发抖的黑发女孩。
“你安全了。”他打量着女孩,看起来确实和卢法斯弄上来的那群一样大,但是还不能肯定,“现在跟我去核实身份,然后你可以尽情地哭。”手没有离开剑柄,吓着她也无所谓,杰内西斯领教过一个孩子能爆发出来的力量,他在五台杀过不少童子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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