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想感受。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你知道子精的,对吧?肉眼看不见的,一颗一颗像蝌蚪一样游动的那种。在体外存活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你觉得,撸完之后等于杀死了几亿个生命吗?”
杰内西斯捂着脸。他当然不是在害羞,只是对于从方才那么严肃的话题跳过来、忽然飙起车来有些不适应。而且这个飙车对象还是朋友的孩子。如果克劳德是想转移话题的话,无疑是非常成功的。可以结束了。
“你觉得,生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生命的?”克劳德又问。
“为什么忽然哲学起来了?”
“当你杀死子精的时候,你并不会有任何的怜悯和愧疚。那么,如果是胚胎呢?单细胞、二分、四分、八分、桑葚胚、囊胚,这个阶段也只不过是更多的细胞集合,要杀死的话也无所谓?”
“……大概吧。”
“胚胎最先分化出心肌细胞,第三周的时候已经开始搏动,这时候呢?”
“一样。”
“嗯,毕竟还没有神经,不会感觉到疼痛。第四周的时候神经管已经初步形成,作为感觉的基础已经存在了,这时候呢?”
“这些你究竟是在哪看到的?学校不会教这个。”
“再多我也不记得了,我们跳过。现在这个胚胎,活过了我们这群恶魔的魔爪,千辛万苦长到了大概四十周,马上就要出生了。现在让你杀死他,有什么感觉?”
“够了,停下。”
“这是谋杀,对么?”克劳德忽然笑了,“可是杰内西斯,法律规定,社会规定,没有生出来的胎儿不是生命。你想想,仔细想想,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觉得它活着呢?”
“停下!”不对劲,自打克劳德竟然能跟他说这么多话开始,一切就不对劲。他早该发现的。“够了。我们不谈这个。我不打算对这里的人动手,短期内不会,所以你可以结束这个话题了。”
克劳德耸肩,忽然向扎克斯那边比了个中指,因为那家伙竟拿着一截灌满了屎的鸡肠子晃着玩,简直有毒。过了会,就在红发青年隐隐松了口气的时候,克劳德终于看向他。那双眼睛,和第一次见面看起来感觉完全不同,初见时那种美丽的海蓝色至今仍记忆犹新,可是现在,随着他长大,渐渐地偏绿了。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给你还原一下那群研究员的想法。他们对生命了解得太透彻,每一个阶段、每一个机制、每一个蛋白都如此清楚。在你面前的我,说到底也不过是很多东西的集合。有些事情一旦开始思考,就再也没有原来的感觉了,无论敬畏还是爱,都不复存在。”
“你说这些,就为了告诉我……其实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我?”
“我怎么知道。”克劳德站起来,决定为了晚餐去和扎克斯搏斗一番,再让他玩下去,怕是连鸡屁股都没了。“生下来就已经是人了。人这种东西,并不是由细胞构成的啊。”
空气还是温暖的,残留着落日的余韵。巴诺拉的灯一盏一盏地亮起,点亮了淡紫色的夜。但是,杰内西斯却感到了打从骨子里的寒冷。这不是一个十四岁的人会思考的问题,二十四岁也不一定会,更何况,一直活在安吉尔庇护下的他,究竟是如何接触到这些知识的?
这种说法令他感到不舒服……很不舒服……阴冷的感觉,仿佛宝条站在面前一样。
晚餐在一种谜之尴尬的气氛中度过。克劳德与杰内西斯,有意无意坐得比较远,把空间留给了说个不停的扎克斯和认真倾听的吉莉安。中途,曾偶尔会礼貌地接上几句话。杰内西斯本来该把注意放在吉莉安身上的,他想知道的事,只有从她身上才能得到答案;但是他忍不住将注意分给克劳德,注意着少年的一举一动。但除了几次抢了扎克斯的鸡腿,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仿佛傍晚那个只是一闪而过的幻觉。杰内西斯知道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不能就这么揭过。但是,他并没有其他办法。
再之后的洗碗、清洁、打地铺,一切都顺理成章。吉莉安早已料到他们会留宿,并没有多少惊讶。因为有些事情,杰内西斯一定会找她谈。
而自霍兰德的死讯传来的那一刻,她便早有准备。
“你想从什么地方开始?”半夜被人摸进房间时,吉莉安只是坐起来,点燃了煤油灯。她甚至没有换上睡衣,依旧是白天那一套黑色的丧服,也许也会成为她自己的裹尸布。只有这种时候,杰内西斯才有一种真实感,他面对的不是安吉尔的母亲、平凡而又普通的村妇,而是一名训练有素的神罗雇员。
可笑的是,看到她的第一眼,想起的还是美好的记忆。
“可以的话,我最想看你下跪,哭泣着忏悔,摇尾乞怜的模样。”
“……做不到。”吉莉安平静地说,“不过如果是开膛破肚,或者想让我经历更多的痛苦再死去,我可以提供地点和工具。不要弄脏这里。”
“弄脏?这里还不够肮脏吗?”杰内西斯夸张地反问,像个戏剧里的丑角。
真的,就现状来看,杰内西斯才是那个反派,而吉莉安,英勇无畏的就义者。她该不会现在还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吧?
“夫人。夫人。我们的对话有一个很大误区。为什么你会觉得,杀死你这件事,会让我感到满足呢?”杰内西斯遗憾地摇头,“对你的复仇属于安吉尔,我不会剥夺他的乐趣。”
“让那个傻瓜知道干什么?”吉莉安冷笑一声,“你了解他,他所能做到的最大的残忍,除了不认我这个母亲,还能有什么?”
“‘母亲’?你觉得这个词合适吗?”
“没什么合适与不合适的,一个称呼罢了。我在这里,二十几年了,我所有的青春,所有的心血都耗费在这个研究上。我连神罗的名声和财富都可以不在乎。是什么让你产生了错觉,竟以为我会在乎‘母亲’?”
和杰内西斯想的差不多。没有掩盖霍兰德的死讯,让她知道就是他杀的他,为的就是这种不加掩饰的结果。他看着吉莉安高傲的脸,那种“为了科学可以牺牲一切”的神情,并没有如想象中被激怒。
“那么,我尊重安吉尔的选择。”他掀开PHS,调出号码,“如果他不愿意动手,我乐意代劳。”
吉莉安猛地扑了过来。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年近半百的女人,会有这么惊人的速度与力量。难道她为了完美地扮演这个角色,甚至成了一个合格的农妇与铁匠?但是无论如何,这份力量在杰内西斯面前依旧不够看,他从容地松开手,让PHS掉在地上。吉莉安马上改变了目标,卑微地伏在他脚下,攥紧了那只手机。这一系列的动作,让方才的那句做不到,完全成了一个可悲、又可怜的笑话。
杰内西斯几乎要为此笑起来了。
“你还没通知神罗,是么?我给了你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不去报信?”
吉莉安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你们不会给我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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