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一只骄傲的狮子踩到脚下,击碎他的尊严、羞辱他的困顿。
小狮子把柔软的肚子翻出来让他摸摸,他却用一把刀捅进去。
在靳朗那样无助的时刻,他喊他狮子。
他把事做的那么绝,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留,他还想奢望甚么?
他又看了一眼台上不知道为什么胀红脸的靳朗,然后像来时那样,悄悄的走了。
小狮子被伪装成大黑熊的斑比独自遗留在孤单的台子上。
台子上有很多人,很多开心的人,他们随着台下的人起哄,问他睡美人是谁?问他是不是他的爱人。小狮子困窘的胀红了脸。
不是,不是。他连连摇手。
金主不允许他是爱人呵。
小狮子的难堪被当成害羞,台上台下的人更欢了。在一片欢乐声中,小狮子看见一只大黑熊慢慢的移动,背对着他越走越远。
这位先生,你也看见了我的难堪了吗?
你也看不下去不忍卒睹了吗?
谢谢你的仁慈,先生。谢谢你的善良。
祝福你一切顺心得偿所望。
祝福你合家平安子孙满堂。
在全场闹腾的氛围中,靳朗只能将目光定在那个走开了的背影。那个人走的很小心,缩着肩膀闪躲、避免碰着别人,明明正拥挤着,却像是有甚么非离去不可的理由,坚持的朝外走。靳朗目光追随着他,想象自己也能跟着他离开。
但是不能。姑且不论那仅仅只是一个陌生人。此刻已经下台的他,依然不能离开。
他被班罗伊抓着,像展示动物般的被推过来拉过去,周旋在宾客之间。所幸同样被展示的还有安德鲁。
安德鲁似乎知道靳朗的不适应,主动挡在他的面前,替他接下他没有回应的寒暄,在没有人发现的瞬间回头给靳朗一个安抚的笑容。他捏捏靳朗的手腕,让他放心。
这样的肢体接触体贴照拂,靳朗怎么会不懂?他经历过的。说难听点,他被训练过。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在安德鲁困惑的回望他的时候,给他一个得体的微笑。
靳朗从安德鲁身后走出来,试着自己应对。
在安德鲁试图想要替他撑起一些甚么的时候,靳朗忽然悟了。
以前他靠金主,来法国后又靠着师父,但以后他想要都靠自己。
一个男人朝他递出名片,邀请他到自己的展馆展画,另一个女人也朝他递出橄榄枝,想邀请他接受杂志专访。
靳朗点头道谢一一应允。
他要成名,他要赚钱,他要功成名就凯旋归乡。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为什么不呢?是时候长大了。
他在安德鲁不解及班罗伊欣慰的眼光中,微笑的接下了所有邀请的名片。
来者不拒。
小狮子心里有一扇门,轰隆隆的拉下了。将所有人,甚至是他自己都关在了门外。
陆谦离开展馆之后,直接叫了车回酒店,像之前想的那样,他要洗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一觉。
热水澡是洗了,好好的睡一觉却办不到。
他忘了自己认床。
这可怎么办?原本还想好好的在法国玩个十天半个月,认床就没办法啰。
陆谦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无奈地起身,叹了长长一口气。认命的拿起手机查了最近一班回国的班机、更改机票,忙了一个多小时才全部搞定,接着又整理起根本没怎么动到的行李。饭店的桌上还放着他从展馆里拿到的简介,他看了看,随手丢进空无一物的垃圾桶。陆谦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检查有没有被遗漏的东西,在第三次经过那个垃圾桶时,弯腰拾起了那张纸。
就这么一张垃圾,不劳烦清洁人员收拾了,带回去丢就好了。
他细细抚平纸上的皱褶,小心的将它放进去行李的最底下。确认甚么都收好了,在凌晨五点,请酒店派车送他去机场。
上午十点,国航带着他远离有靳朗的地方。
在飞机上,陆谦对着小屏幕拨放的电影微微笑,直到空姐担忧的递了湿纸巾给他,问他:「先生您还好吗?」他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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