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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守门人的“吗”字刚结束的瞬间，肖管事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巴微微张开，发出了一声闷哼，双腿一开叉，整个人就跪倒在了地上。守门的人纷纷诧异地看向了他, 肖管事撑在地板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眼里好像积压了极大的怒火, 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秦——明！！”

小桃跟着秦昭走出了竹兰坊, 小桃回头望了一下身后，见肖管事他们没有追过来后才拍了拍胸脯道, “秦明哥哥，我们就这样走了没关系吗？”

秦昭顿住了脚，忽然望向了她，“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秦昭的神色非常的严肃，小桃吓得提溜起了心脏，认真地听着。

秦昭淡淡道，“要么现在回去跟肖管事道歉，然后忘掉祁年的事情，你还能在竹兰坊工作。要么现在就去乱坟岗把祁年的尸体找回来，离开这个狗屁的戏园。小桃，你选哪一条路？”

回到竹兰坊工作，虽然会被肖管事记恨，但是忍过一时，之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而离开竹兰坊，小桃就得为自己而活，未来如何谁都不知道，她是天天吃饱肚子还是挨饿受冻，那都得完全看自己。

看着小桃呆愣的神色，秦昭继续道，“我帮你把祁年的尸体找回来，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再不会出手帮你。你虽然年纪小，但是有些事情总得自己学会负责，没有谁能帮你一辈子，小芳也一样。我会重新帮你们把契约拿回来，你是一个人走，还是跟小芳一块拚搏，那都是你们自己需要考虑的事情。我不是以前的秦明，我没有义务跟在你们屁股后面为你们收拾残局，自己选择的路自己走，是死是活，那都得你自己担着。”

“这件事你自己考虑清楚，现在我们先去乱坟岗看看。”秦昭说完这话，就走到了街口，招来了一辆不大的马车，拉着还在出神发愣的小桃就上了车。

乱坟岗在郊外，这么一路过去也花了两个多小时，去到乱坟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看不到天上的星星，只有一层层的黑云，一时间也不知道时间具体走到了哪。

乱坟岗在一片林子中，进到林子只觉周围的光线更加的暗淡了，阴风阵阵吹来，耳边都是乌鸦那凄厉的叫声，这些叫声喊得人心里发慌。小桃第一次过来乱坟岗，吓得小脸都白了，整个人缩在了秦昭后面，紧紧地抓住了对方的衣服。

秦昭胆子倒是很大，以前当刺客时见过的死人就很多，更别说死在他的兵器下的。所以当秦昭走到乱尸堆中的时候，表情依然平静得好像在逛大马路。倒是小桃眼前一黑，差点整个人双腿就软在了地上。

秦昭拉了一把小桃，不耐道，“行了，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人怕鬼三分，鬼怕人十分。你有什么好怕的，赶紧到处看一下，有没有祁年的身体。”

虽然秦昭这样说，小桃抬头看到那些堆得如同小山那么高，脸色发青，身体僵硬，双眼直直瞪着他们这边的乱尸堆，她就觉得脑袋晕眩得可怕，双腿直抖索，别说走路了，一步都迈不开。

秦昭十分无奈，看着小桃这个样子，他们如果继续这般无所作为下去，怕是找尸体找到明天都不一定找得出来。秦昭取掉了小桃捏着自己衣服的手，拖下了外面的薄衫，裹在了手上，然后对脸色苍白的小桃道，“你站在一边，我过去找一下。”

秦昭也不等小桃回应，迳直迈开长腿就进了乱尸堆中。这里的尸体都是些无名无氏，或者穷苦人家没钱埋葬的尸体，什么死相的都有，随意地搭在一块扔在了这边。秦昭要走得很小，一不注意就会踩到一些尸体的手脚。虽然对方已经死了，但是秦昭还是体贴地绕了过去。

尸体其实不算多，但是夜色浓重，光线下很难看清一个人的脸色，秦昭和小桃来得匆忙，也没有带到可以当做照明的工具，只能藉着洒下来的月色这么一条一条的尸体找了过去。大约找了半个多小时，小桃那边终于克服了恐惧，也学着秦昭的动作，脱下了外面的褂子，裹着手帮忙翻找了起来。

祁年的尸体如果真被扔到了乱坟岗，按时间来算，应该就在小山堆的最上面才对，可是秦昭和小桃找了许久，快把每条尸体都翻遍了，都没能把他的尸体翻找出来。就这么找了两个多小时，秦昭的脸上都溢出了一层薄汗，小桃那边体力更不如秦昭，后背直接就把衣服都沾湿了。

秦昭扔掉自己裹在手臂上的衣服，推到了尸腿后面的空地，喘了口气。这边的尸体也不知道摆放了多久，那一股子带着血腥的咸鱼味熏鼻得很，秦昭这样的人闻了两个小时，也觉得有些接受不住，而小桃直接就跑到一边大吐特吐了起来。

秦昭从身上掏出了一条手帕递给小桃，小桃吐完后，拿着这泛着檀木香的手帕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时才觉得翻滚的胃好受了一些。小桃不敢把鼻子从手帕中挪开，她就这么地捂着手帕，含糊地道，“秦明哥哥，肖管家他们是不是骗了我们，年哥哥的尸体根本就不在这！”

秦昭沉吟了片刻，“如果祁年真死了，他们留着尸体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如果不是扔在乱坟岗，还能扔到哪。”

按左愈的性子，绝不可能把祁年好好地安葬在辛维的墓前。不过这也仅仅是秦昭的推测，秦昭想了想，对小桃道，“我们先回一趟竹兰坊，见见小芳。”

“见小芳？”小桃一时茫然，见到秦昭迈脚就往林子外走去，瞥见周围的尸体，因为害怕，暂时没心思询问秦昭为什么突然要去找小芳，而是撒腿就疾步跟上了秦昭的步伐，深怕对方把她丢下一般。

两人回到竹兰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夜上海还灯火通明，街上人头涌动，十分热闹。小芳被叫出竹兰坊时，也是茫然得很。

秦昭可不想跟她们在这边耗时间，直截了当便问道，“你一直跟着祁年，当年辛维离世时，你知道他的尸体被埋在了什么地方吗？”

小芳仔细地想了一会道，“知道是知道，但是这几年我都没再去过辛老板的墓前拜祭，也不知道左愈有没有把他的坟迁了。”

“迁不迁，过去看一下就知道，走吧，小芳你带路。”

在小芳的带领下，秦昭三人很快就来到了辛维的墓前。辛维葬在了一个墓葬园中，墓碑崭新，里面还摆放了新鲜的贡品和鲜花，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打理和祭拜的。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是左愈还是祁年……

辛维的坟没有被开掘过的痕迹，他旁边的坟头也是一些秦昭三人不认识的，秦昭虽然早有所料左愈不会那么好心地把祁年安葬在辛维的坟旁，但真当事实摆在眼前，他还是有些失望了。毕竟秦昭是真的不太想管祁年留下来的一堆烂摊子，他是死是活，尸体被扔到哪里，与他何干？秦昭在成为刺客的时候，学会的第一件事除了杀人外，就是冷血，那些多余的感情，已经放在了施卿煜的身上。

不过小桃和小芳把秦昭当成了救世主，秦昭看着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最后还是心软的把那股子的烦躁暂时抛之了脑后。

祁年的尸体不在乱坟岗，也不再辛维的坟墓里，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被左愈带走了。

小桃听了秦昭这个结论，有些不解，“左老板不是记恨年哥哥吗，年哥哥都死了，他为什么还不放过年哥哥的尸体？”

“左愈……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年哥哥死了还不够吗，还想要折磨他的尸体，让他无法入土为安？”小芳心里是又气又哀，在场的人中，祁年死了的事最受伤的或许就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芳，两人一起生活，相互扶持多年，早就情同手足，仿如亲兄妹。

秦昭沉默地抬头看向今晚的圆月，总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点左愈的心思，只是这个想法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他一时也有些拿捏不定。

第77章 民国小天使（三十）

找到祁年尸体的事情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够完成，天色已晚, 秦昭让小桃和小芳先回了竹兰坊。小桃和小芳也知道这种事情记不得, 最后只能无奈地听了秦昭的话, 先暂时与秦昭做了分别。

送走了小桃和小芳，秦昭没有立刻回自己的住宅，而是选了朱兰坊旁边的一条小巷，确定无人注意后, 倾身就飞上了屋檐, 在月光中幻化成了一道影子。

秦昭先秘密进了竹兰坊左愈居住的院子, 院子内只有三三两两的巡逻人员, 左愈休息的房间没有光亮, 一片漆黑，看起来似乎左愈并不在戏园中。秦昭避过巡逻人员, 巧妙地进了左愈的房间内，房间静悄悄，床上的被子是冰凉的，没有一丝人气。不过秦昭耸动了一下鼻子，发现隐隐约约中, 在屋内好似闻到了一种很熟悉的气味，但这气味太淡, 秦昭转个身，气味就消散得不可寻了。

秦昭不觉得这是个错觉, 他留了个心，在屋内转了一圈, 就再次钻进了夜色中。左愈真正的住处戏园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过，至于那是主宅还是偏宅，暂时不可考究。不管如何，秦昭也要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