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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是溺水的人，在生活的湍流中迫切地想要抓住一根稻草。

向宇陪他一起看过千禧年的烟花，伴他做日常疲惫的家务活，偶尔为他带来他从未见过的漂亮可口的糖果和蛋糕。

向宇教会他亲吻，在他并不成熟的身心埋下欲望的种子。

向宇许诺他美好的生活，却食言了。

2000年，舒易等了向宇整整一年，在那条一眼望得到头的小巷，他在家务和学习之余，坐在家后门的门槛上，安静地等待向宇的出现。

那个自称来自二十年后的男人，说他没办法带走他，他说了对不起，说明天再来看他，可是舒易再没有等到过他。

那一年他考上一所普通的高中，跪在地上求了养母许久，他始终记得向宇对他描绘的生活，向宇说，他要好好念书，考一个好高中，而后上大学，之后他会有一个光明的前途。

养父在边上咳得厉害，还是断断续续地说，“就让这娃……去吧。”

养母才叹了口气答应，从床垫下抽出一个信封，仔细数了数薄薄几张青色钞票递给舒易。

2003年，向宇离开的第三年，舒易高考。

他本没有什么目标或者计划，养母告知他高中毕业后便到菜场帮忙，这个工作机会是她向隔壁弄堂的王阿姨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个月能有2500元。

他早就放弃向往向宇曾经允诺过他的美好生活。他不会一个人再傻傻等在后门口，也不会晚上闷在被窝里害怕发出声响默默流泪了。

舒易无数次设想向宇不再出现的理由，在他被现实渐渐压垮后，他不再想了。

他想，他恨向宇。

如果向宇不曾给他看过生活的那么多可能性，也许他现在早就安安稳稳地在菜场帮佣，不会像现在一样，嫉妒同桌每天都能穿着柔软干净的校服，练习本总是崭新的精装本，同学们聊的动画电影他从来没听说过没有看过，他们下课时总抱怨周末要上钢琴课或者补习班，男生可以一起相约下课打篮球，女生们会叽叽喳喳凑在一起讨论八卦和感情。

那些普通高中生的生活，和向宇口中的一模一样。

他以为进入了高中也能过这样的生活，然而他的现实是每天被做不完的家务压垮。

打扫、做饭、洗碗、照顾养父、洗床单。

每到周末，他都要去菜场帮养母的忙。有时隔壁牛奶屋的大婶要他帮忙，每送一户奶可以结五毛钱。

虽然说高考和教育是公平的，在考卷面前，每个莘莘学子都是平等的；然而，阶级和财富决定了学生的教育资源和眼界，贫穷的学生没有时间、没有资源去学习，家庭富裕的学生大多拥有良好的学习环境。

舒易的成绩一直中等偏下。

他渐渐明白，他逃不出他的宿命，他的一生就要这样碌碌无为地度过，贫穷的人终其一生也只会更贫穷。

所以他不想了，不再去想向宇。

也不再想曾经无比向往的生活。

他选择向命运低头。他才17岁，本应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却迷茫不知为何而生，为何而活。

直到那一天高二结业，学校邀请了考入名校的几个优秀毕业生来班级演讲。

来到舒易班级的是一个戴眼镜书卷气很重的男生，男生先是感谢了高中时的老师，而后大致介绍了一下大学校园生活。

“大学和高中不一样，不仅仅是一个学习知识的地方，还是一个建立人生观世界观，并可以确立人生目标的地方。”

“在大学里可以认识各种各样的人，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甚至可以和相关领域国内排名领先的教授切磋。”

舒易无意识地玩弄手上的草稿纸，对折又对折，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丑陋方块。

“大家到高三高考前，会填高考志愿。到时候不仅要填你们想要考的学校，还有未来想要读的专业。”

舒易放下手上的草稿纸，把目光投向窗外，今天之后便是暑假，暑假意味着潮湿酷热和无休无止的打工。

“未来的专业某种程度上决定了未来的工作和人生的走向。我高考时父母规劝我考财会专业，毕竟会计总是不愁找工作。但是最后大家猜猜我选了什么专业？”

下面的学生开始窃窃私语，这位学长在校时便是赫赫有名的品学兼优的校草，舒易无意间听过班级里的女生讨论过这个学长考到了一所全国闻名的高校，但没有人知道他选了什么专业。

“大家有没有看过最近一部特别红的电影叫做蝴蝶效应，电影里，主角通过笔记本可以不断回到过去。当他回到过去改变一件小事后，许多人的人生可能因为他做的那件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好像一只在南美洲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能会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某个州的一场龙卷风。”

“我们生活的时间、空间以外，可能有千千万万条平行宇宙的存在。甚至在某个宇宙存在四维空间，在那里时间也是一种维度，人们可以随意的穿梭时间回到过去。”

“我的专业是物理学，天文物理分支。怎么样，是不是很酷？”

“总之，我想说的是，希望大家可以好好考虑以后大学要学什么，在未来就业和兴趣爱好上面找到平衡，并在未来的一年里努力为之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