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仿佛回到了当初最纯真的学生时代,他还是那个只知道专心练习小提琴的追梦者,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没有宁莘,没有悲痛,没有爱与恨,他还能一心一意地在演奏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莫姗杉和苏漾看到覃屿也很高兴,四个人边吃边聊,倒也十分尽兴。吃过午饭,莫姗杉和苏漾也看得出覃屿有心事,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留下覃桓昔陪着覃屿在校园里闲逛。
12月的T市已经很冷了,覃桓昔提议去学校的咖啡厅坐坐,覃屿也正有此意。
“小叔,不介意与我说说你和宁莘的事吗?”覃桓昔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道。
他并不想刻意撕开覃屿好不容易开始愈合的伤口,可是按照宁莘今天的态度,显然不可能轻易放过覃屿,而覃屿对宁莘也明显余情未了。覃屿需要一个发泄的突破口,很多事情藏在心里只会越积越沉重,说出来反而能轻松许多。
覃屿低着头,拿着勺子轻轻搅拌着咖啡,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我和宁莘是去年在法国认识的,当时我们都受邀参加一场宴会,我参与了小提琴演奏。演奏结束后,他就主动找我聊天,表达了对我的欣赏,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高兴,能在异国他乡遇到他,而且他对小提琴很了解,我们聊得很尽兴,彼此也很投缘。”
覃屿回想起刚认识宁莘的时候,那股遇到知音的兴奋和悸动,仿佛还在心头荡漾着挥之不去。之后的发展变得越发顺其自然,宁莘在法国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从朋友、知己,很快发展成了恋人。
覃屿不是没有挣扎过,在遇到宁莘前,他从未想过接受一个男人的感情,可是宁莘带给他的温柔和快乐,让他来不及拒绝就已经深陷其中。这辈子,除了已经去世的母亲,宁莘是对他最体贴和无微不至的人。
“我甚至无数次考虑过我们的未来,能不能结婚我都不在乎,就算父亲知道后会不要我这个儿子,我也不在乎。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母亲去世后,我更是不敢再奢望温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可以一辈子不回国。”
宁莘笑得满是苦涩:“我就是这么天真,这么傻傻地想象着我和他的未来,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的未来根本就没有我,只有那个已经逝去的人,我不过是他怀念那个人时,精心塑造的替代品。”
覃桓昔沉默地低垂着眼睑,他能够明白一个人从美梦中惊醒的茫然与无助,美好的期待原来只是一场梦,那种一瞬间空旷的落差感,会让人感到十分绝望,美梦也便成了噩梦。
覃桓昔轻声道:“并不是你太傻,而是宁莘编织的梦太真实,真实得让人不愿清醒。但是小叔,你现在已经醒了,能够清楚地明白梦与现实的差距,那就是醒得不算晚,一切都还来得及。”
覃屿牵了牵嘴角,眼神满是落寞:“你说得对,我已经醒了,可是桓昔,你不明白,想要忘记一个人很难很难,我已经尝试了无数遍,我甚至想过一个人躲起来,直到彻底忘记他为止。可我还是忘不了他,哪怕他让我痛彻心扉,只要想到和他在一起时,曾经有过那样快乐的时光,我的心还是会被他牵动。”
覃桓昔没有开口打断他,默默地听着,覃屿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发泄心底的情绪。
“我想他带我去的那栋别墅,原本也是要留给宁薛的吧,除了在那栋别墅里,我刚才在逛校园时,也看过宁薛的简历。不管过去多少年,宁薛对T大的影响力从未消退,赞一句风华绝代也不为过,这样的人物不是谁都有勇气与之相比。”覃屿喝了一口咖啡,淡淡的苦涩刺激着味蕾,却不及心头那份苦涩的万分之一。
覃桓昔并不是铁石心肠,也没有表面那么无动于衷,只是对于覃屿而言,真正的现实比宁莘的伤痛更加残忍,因为覃屿永远也不会想到,此时坐在他面前的人,就是真正的宁薛。
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更不是一句合适或不合适就能解答,但是如今的宁莘,已经不是覃屿一个人能够应付了,或许他的去世真的给了宁莘极大的打击,才造就了宁莘疯狂的一面,可是覃屿终究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小叔,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家里,什么都不要想,等彼此冷静了,才能更好地思考将来的事。”覃桓昔也只能如此安慰,“对了,我每天都会去莫叔家里,给小源补习功课和教他小提琴,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和我一起去。”
覃屿想了想,点头道:“好,只要莫先生不嫌弃。”
覃桓昔低笑一声:“连苏漾都常常住在莫宅,他怎么会嫌弃小叔呢?”
“也对,他已经和你在一起了,理论上我就是他的小叔了。”覃屿也开起了玩笑。
覃桓昔仔细想了想,莫绍蘅的年龄似乎比覃屿还大上几岁?
第49章 怀疑
覃桓昔笑看着在大厅里你追我赶的莫寺源和苏漾, 小孩天真烂漫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覃屿拉了一把椅子坐到覃桓昔身边,看一眼摊了一桌子的课本和作业本,忽然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时候母亲还在世,只是母亲自从生了他后, 身体一直不太好,母亲虽然很疼爱他, 对他的功课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怎么了?”覃桓昔正和莫绍蘅闲聊, 回头见覃屿神色复杂地发起了呆。
这几天他一直刻意把覃屿拉在身边,三不五时地邀宁莘一起出去吃饭逛街,就算是来莫宅教莫寺源小提琴, 也会拉着覃屿一起。宁莘毕竟也是他的小叔, 小叔如此伤害覃屿, 即使他的陪伴算不上补偿,但对于覃屿, 他也心生好感。
覃屿淡淡一笑, 有些怀念地道:“想起了小时候, 差不多也就是上小学的时候吧,作业特别多, 还是那种抄生字词语和课文好几遍的作业, 母亲对我的功课又十分严厉,有好几次到了深夜,作业还是写不完,我一边偷偷地哭一边写。”
覃桓昔听着笑了起来,差点就把上一世小时候的事给抖了出来。
作为宁薛时期, 他从小就是孩子王,别说写作业了,好几次把课本和作业本给弄丢了。别的小朋友要是弄丢了课本准定嚎啕大哭,吓得不敢告诉老师和父母,他却十分淡定,重新买一本继续写作业。
不过他虽然淘气,让父母和老师十分头疼,但是扛不住他成绩好,脑子灵活,又多才多艺,老师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低调的人,他有张扬的尺度,也有矜持的底线。
覃屿见覃桓昔走神,轻笑道:“我以为你会对小源很严格。”
毕竟覃桓昔就是从严厉中走出来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比起普通人,覃桓昔确实有让人望尘莫及的天赋,但是如果知道覃桓昔有着怎样的童年,相信不会再有人只看到他的天赋了。
覃桓昔轻摇头:“我不想小源的童年没有欢声笑语,等长大后再回首儿时的记忆,只剩下周而复始的练习,有的也只是遗憾。我的童年已经失去够多了,怎么能让小源再走上与我一样的人生之路呢?”
覃屿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他小时候不是没有埋怨过母亲,直到母亲去世,他进了覃家,才真正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母亲大概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而他总有一天会进覃家,才会狠下心来教导他。
覃桓昔转头看着莫绍蘅,支着下巴问:“莫叔应该从小就是学霸吧?”
覃桓昔话音刚落,齐丰宇哈哈大笑起来,他疑惑地眨眨眼:“我有说错什么吗?”
莫绍蘅嘴角抽了抽,伸手掐了掐覃桓昔的脖子后颈,动作十分亲密。
齐丰宇无视莫绍蘅警告味十足的眼神,凑到覃桓昔耳边小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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