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出了一身透汗,身体从火热冷却,四肢也变得轻了。裴野听见床帐外有人进来,连脚步声都不听确切,迫不及待踉跄冲下床,抓住那个人,“哥,我……”
——林姑娘端着的一碗药淋在他身上,瓷碗当啷落地,又在地上啪地碎了几大片。裴野被浇了一身药,还傻站着没缓过神,林姑娘面露尴尬,干咳几声,“我,送药。”
她是客人,哪会要端茶送药。可她也是个大夫,或许林神医要她照看自己,所以她就顺手端药,来看看伤口。
裴野身上的药迅速变凉,胸口的那股煎心热血也凉下去。还好不是我哥,他想,后背窜起战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什么都跟他交代了。
他问,“是姑娘照看我?”声音嘶哑。
林姑娘看了看他,再看看地上的碎瓷片,“要是这是戏本子里,下一步就是你误会是我衣不解带夜不安寝三餐都不记得地照顾你,从此对我另眼相看。”
裴野一愣。
林姑娘澄清,“不过这不是那种戏本。所以我们说清楚,这几天衣不解带夜不安寝三餐都不记得地照顾你的是你哥,和我没半点关系。”
她说完就走,裴野站在原地,方才凭一股劲冲起来,站得稍久就天旋地转。
至少有两株香那么长,在他快要忍不住一屁股坐地上时,听见一句“怎么起来了”。
容璋伸出手扶住他,扶他回到床边,让他半躺。裴野叫了声,“哥。”
林姑娘端着碗进来,“药壶里居然还剩下半碗。”递给容璋,从容璋手上给裴野。
容璋眼里含着担忧,裴野方才失魂落魄的样子还在他眼前,他试了试裴野额头,不再烧得烫手,这才松了半口气,嘱咐道,“先喝药,再睡一会儿。”
裴野盯着他,所有话都到了嘴边,却像烧红的炭,哽在胸口吐不出来。
他又说一声,“哥。”
在容璋问他怎么了之前,大口大口把药灌进去,灌得太急,险些呛着。
容璋要给他拿手帕擦药汁,手腕却被他扣住,“哥,你别走。”
容璋唯有坐下,让他安心似的说,“好,我不走。”
林姑娘轻手轻脚关上门,溜出去。
裴野的手指还在容璋手腕上,如鹰爪那样强硬,但容璋清楚,裴野身上带着伤,比不了往日,自己用力就能挣开。
但他只是深深叹息,像小时候要裴野睡觉那样,另一只手覆上裴野的眼睛,让裴野在黑暗里什么也别想,闭上眼。
可这一次,他的手碰到炙热的东西,让他心里一痛。明明是裴野眼窝下的汗水,沾湿在掌心,却叫容璋恍然以为是热泪。
到第三天,裴野能下床。第四天,到处走动。
容璋虽然繁忙,总在他要服药时过来。裴野端了会儿药碗,又往桌上一扔,“我什么时候能不喝药?”
容璋端起那碗药,又放回他手里,“等你伤口愈合。”
“我已经没事了。”裴野拍拍胸口。
“大夫说你没事,你才没事。”
裴野瞟他,容璋说这话语气淡,脸色也如常,但是就有种不可拒绝的威势。
裴野只得把那碗药一口气灌下去,“我看不是大夫说我没事,我才没事;是你觉得我没事了,我才没事。”
“你也可以这么想。”容璋说。
从那一天开始,裴野就变着法地告诉他“我没事”。
三只信鸽带着字条落在容璋书房里,“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仅是个开头。
同样的纸条雪片般涌向容璋,打开一本书,前十页都夹着字,张牙舞爪,“我没事”“我没事”……
容璋却能对这些纸条视而不见,耗着裴野。直到一次喝茶,在茶盏的壁上见到那三个字,他才遣人去通知林神医,不必再给裴野煎药了。
那天下午,裴野从容璋书房的屋檐上滑下来,抱着一把枫枝。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zwmi.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