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点事。我儿媳马上到预产期了,我估计最多能做到这个周末。”陈姨看着沈言,有些犹犹豫豫,略带愧疚的说。
“啊,好快,陈姨,提前恭喜您要当奶奶了。” 沈言笑着对陈姨说:“这事儿不是之前都说好的吗,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可是沈先生那边,至今还没有找接手的人。”陈姨看着沈言,心底生出一丝怜悯。
陈姨来的时候本来说好是住家家政,结果干了不过一年,沈家那位太太嫌全日式家政价格太高,就变卦了,只让她每天下午过来几小时,帮着打扫卫生,买买菜连带着做一顿晚饭。
正巧那时候她儿子结婚,就想让她辞职回老家,但沈父那边迟迟没找到合适接替的人,陈姨自己合计,回去也没什么大事,在这多赚一分是一分,因此她上午又找了另外的工作,只在沈家做下午,又和沈父商量好,做到她儿媳生孩子回去,眼下,终于到不能再拖的地步了。
其实两个月前,陈姨就和沈父提起过这个事了,而且提了不止一次,还推荐了一个踏实肯干的老乡,可是到了现在,也没见有个人来接班,她心里自是明白,下一个家政还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来,甚至能不能来都说不好。
毕竟在这里干了两年多,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沈言的情况,两年来她也只是见过沈父两次,还是因为工作上的事,而沈言的妈妈她压根就没见过。
沈言比她自己的儿子不过小了几岁,她从心底还是挺心疼这个懂事的孩子,可是再如何,她终究还是要顾及自己的家人。
“哦,是这样啊。”沈言半低下头,用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沉默了半晌又抬起头来,依然面带笑容的对陈姨说:“没关系,您走您的,正好趁着下个家政来之前的这段时间,我再锻炼一下自己。”
话说到这份上儿,下面确实也没什么可聊的了,陈姨心想,再担心能怎么样,她终究是个外人,即使担心也轮不到她来,至于雇不雇家政,最终雇谁,还不是掏钱的人说得算,好在这两年,因为她只做下午几个小时,小沈这孩子自己也能做大半家务,独立生活还是可以的。
陈姨的短暂沉默,让沈言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的褪了下去,他站立起来,朝着陈姨的方向伸出手,“陈姨,要走了,抱一下吧,这两年多谢谢您照顾我。”
陈姨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能走过来伸手抱住沈言,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小沈,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能好好的。”
送走了陈姨,沈言蜷缩在沙发上,脑袋和胃都在一抽一抽的疼,挺了一会,他实在忍不住了,起身摸索着从小药箱里拿出几片胃药和止疼片,然后一股脑的呑进去,裹了一个毛毯又重新缩回沙发上。
难受的睡不着,也不想干别的,他躺在那,开始盘算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
其实,早在当初沈父让陈姨从全日式改成小时工时,他就已经有所预感,觉得请家政这事早晚可能都得黄。
另外,他当时也想过,自己只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手脚都没了,与其像个废人一样被人照顾,凡事都要依靠别人,到不如自己学着独立些。
好在磕磕碰碰的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他一点点摸索着熟悉了所有的家务:洗衣洗澡,做简单的饭菜,打扫卫生,去银行超市……如今这些他都可以做,只不过要比普通人慢很多也要小心许多,但回过头想想,得亏当初自己坚持下来,才能让他不会因为一下子没人照顾而发慌。
以后家政肯定是没有了,下一步会是什么呢?估计该断生活费了吧。沈言自嘲似的笑了笑,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上的伤疤。
这并不是他恶意的猜测,自打今年以来,他的生活费拿得就很费劲,有几次生活费转过来时,那女人都会跟着打电话过来,明着是问钱收没收到,但各种抱怨是少不了的,什么如今生意不好做,家里养孩子不容易,问问他找没找工作什么的。
每次接到这样的电话,他也挺烦的,他都想过要不就这样算了,总共给1500块钱的生活费,里面还包含他的残疾补助,何必去讨别人的嫌,可是回头一想,他现在手中的钱太少了,别说什么做人“不为五斗米折腰”,吃不上饭的时候,该低头还得低头。
沈言如今手里到有几万块钱,这些钱大部分是小姨给的,还有一小部分是他给各类课件配音赚的钱,但这部分实在太少了,跟本无法维持生计。
配音的工作几乎都是杜子晨帮他联系的,后期也有人会直接找他,他的声音虽然不错,可毕竟没经过专业训练,能找到他的绝大多数还是图便宜。
课件配音本来就是篇幅长,赚钱少,更何况他情况特殊,每次配音之前,还需要子晨帮忙把文案读出来录好,然后他再对着录音做好标识才能下手,这个过程不是一星半点的麻烦,所以算下来,不过就是赚个辛苦费。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学门技术找个工作,去年他爸还要求他参加盲人按摩的培训,但几节课下来,老师就告诉他,如果不想自己的手腕废掉,就不要再学了。
手腕上的伤,让他如今提重物都有些吃力,弹琴都不敢时间太久,更何况是需要腕力和体力的盲人按摩。
只可惜当时这话谁都不相信,反而都认为是他怕吃苦受累的借口,直到后来,沈父又找了一个所谓的朋友,介绍他去一家盲人按摩店当学徒,结果当然还是同样的,这才让沈父歇了心思。
想来想去,沈言有些感叹,出路好少啊!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在正常人的心里,是不是盲人除了给人做按摩,就真得再没有什么可干得工作了?
想想自己马上就20岁了,不想也不可能让别人养一辈子,眼下能拿到生活费,也不过是沈父对他的愧疚之心还没有消耗尽罢了,真到没人管的那一天,他总不能去街头要饭吧,所以还要去找工作,不能就这样放弃。
沈言盘算着趁下周去和子晨见面时商议一下,看看还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
被别人当成甩不掉的包袱,不是件让人开心的事,如果他还是健健康康的,一定早就离开家了。
如果他还健康,也只是如果啊……
想着想着,沈言就那样裹着毛毯在沙发上睡着了,他不知道,接下来的现实证明,他对未来的盘算一点也不多余,甚至他的步伐还有些太慢。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文是虚构的,但现实中盲人工作的可选择性真得挺少的~~
☆、第四章 赔杖
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的沈言,第二天不出意外的感冒了。
陈姨下午来的时候,沈言还窝在床上,喷嚏接连不断,鼻子被擦得红红的,看到他这样,陈姨终究不太忍心,又厚着脸皮去阳台偷偷的给沈父那边打了个电话,问问接替的事。
“不是定好周末走的吗?你的钱也都结算清楚了,还有什么问题?”
“问谁接替?接替的事不用你管,我们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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