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适野讶异看了温别玉一眼:“你这句话也太站在我这边了。”
温别玉闭了嘴,有点懊恼自己脱口说了心底的话。
“异地也好,性格也好,两个人走到分手,总有分手的理由。”俞适野轻描淡写说,“那时我别的事情也忙,两头牵扯,精力不足。我不满意别人,或者别人不满意我,都是正常的事情。今天怎么这么好奇我的过去?”
“我只是有点惊讶。”温别玉收拾脸色,“原来你也会被人甩。”
“这有什么不会的,”俞适野随意说,“当年不就被你甩了吗?”
好似凭空出现了个锤子,砸得人目眩神迷。
温别玉手一抖,碰倒了桌上的茶杯,淡黄色的茶水铺了一桌,长蛇样扭曲着身子淌到边沿,滴滴答答往下落。
“小心!”
俞适野提了一句,赶紧抽出纸巾放桌子上吸水,又把倒了的杯子扶起来拿到一旁放着,再去看温别玉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的神色很不对劲,好像完全愣住了似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桌面,一眨不眨。
“别玉……”
这声呼喊唤回了温别玉的魂。他盯着桌面的目光来到了俞适野的脸上,他张张嘴,说了一句:“我,我其实……”
“抱歉。”俞适野抢先一步说,“事情都过去了,我不应该再提这些。”
到了喉咙的话堵在嗓子眼,被一层透明的玻璃胶封着,明明肉眼都可以清晰分辨了,但那些字眼,就是闯不出来。
其实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事情都过去多久了,前一年,前两年,还总幻想着把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说出来,可后面就不再这么想了。
当年的人已经走得很远了,当年的话早过保鲜期,再说出他当初并非想分手,他其实一直想要挽回……无非自我感动,又有什么意义呢?
结果已然注定,他对俞适野的伤害也已经造成。
晃荡着飘在虚空中的心又落下来了,很沉很重,盖棺定论的落下来。
温别玉冷静地给自己重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再开口时,话里还多了点调侃:“明明是我甩了你,怎么还要你来说道歉?”
“该道歉的是我。”
所有阴差阳错的过往,沉淀在心湖,只有歉意和难过,溯流而上。
“对不起。”
这是俞适野从未想到过的道歉,他怔了很久,不觉释然,只有空茫,言简意赅:“你不用这样。”
那时我深深爱你,为你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是我没有做好。
***
这段对话结束没有多久,老店长也从外头回来。他们吃了一顿挺好的午餐,随同老店长,继续秋留野市的行程。
或许是因为中午最后那段话的关系,接下来的行程,无论俞适野还是温别玉,兴致都不算太高,但两人早已经过了喜怒形于色的年纪,也不至因为这点小事情就影响到气氛,照旧有说有笑,把一趟旅程善始善终。
这天的最末,路走了不少,景看了不少,想要亲自参观的日式养老也没有落下,完全达到了目的的三人依旧回到了老店长的居酒屋,依然坐在昨天的位置,桌上还是小菜和啤酒。
老店长喝了几口,有点上脸,两颊红通通的,像猴子屁股上的那两撇。
“如果你们春夏季来,这里倒是有几场活动可以参加,现在这个时间段,就一点也没有了。你们要再留两天也可以,我还能带你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如果赶着时间,直接离开也没有关系,秋留野市最值得看的,都在今天走遍了。”
和老店长的相处很愉快,但半路碰见的人总是要分开的,俞适野和温别玉决定明天离开,离开之前,俞适野还向老店长问了问东京的事情,打算再从老店长这里得到些经验。
但老店长的回答出乎两个人的意料。
只见吕光远摇摇头,语带遗憾:“从来没有去过东京,真没法儿给你们介绍。”
温别玉说:“怎么会从来没有去过?秋留野市距离东京也才一个小时的路程。”
吕光远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这种笑容还是头一回出现在这位爽朗的东北大爷脸上。
“总是阴差阳错吧。当年来日本留学的时候就不在东京,后来费劲巴拉地奔波生计,就更没有时间。等到好不容易有了积蓄得了闲,人老了,搞不懂那啥子轨道线,连东京塔都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可惜了。”
最后的半句话里,老店长还是带上了一些羡慕与向往,作为一个中国人,没见过东京塔没啥,但作为一个生活在日本的中国人,还没见过东京塔,就总觉得生命里少了些什么。
如果俞适野没记错的话,老店长的儿子是在东京生活的。供出了一个在东京生活的孩子,却一辈子没真正见过东京塔。听上去有些奇幻现实,但现实本来就是奇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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