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鹿鸣很郑重地说:“曹风,你不应该是任何人的刀。”
却见曹风用无比讽刺的眼神打量自己。
什鹿鸣愧疚万分:“我很抱歉。”
曹风低下头:“小人受不起。”
随即终于轻声向什鹿鸣汇报:“将军在泾原的官驿等您回心转意,耽误了一天,故而躲过了汾阳的截杀。小人护送他一路往北,终究还是铩羽而归。从幽州逃出来之后,我们遇到了在白壁关幸存的甘棠副将及其残兵,将军知道您始终要来长安京,于是打发我来找您。”
什鹿鸣问:“他受伤了么?”
曹风不答。过了良久才小声说:“右臂中了毒箭,如今筋脉已断。”
什鹿鸣“啊”了一声,脸上竟然有些茫然,他拾起曹风的那只右臂,一点一点地来回摩挲,仿佛想找那个伤痕在哪里,他的动作如此小心翼翼,似乎是怕弄疼了对方。
曹风忽然道:“大人,你说我不是你们二人的刀,那我可以是我自己么?”
什鹿鸣猛然醒悟,却再也说不出道歉的话来,只好局促地说:”可以。“
话音刚落,就听见曹风无奈的口气:”大人。“
原来他握着曹风的手始终没有撒开。
第30章
曹风叹气:“大人可还记得,入冬前您跟小人在泾原的府上论过《庄子》里的一桩公案?”
什鹿鸣略抬起头,目光有些涣散,一时间想不起曹风所说之事。
曹风道:“当时小人说,个人有个人的想头,即便是小人的心思,恐怕大人也是猜不中的,因而小人也猜不中大人的心。当时您觉得这话有惠庄辩鱼之乐的玄机,却又说小人的心思,您全猜得中,如今看来,大人说得也不准。”
什鹿鸣怔怔地回看他。
曹风道:“将军教小人的,是如何做一柄刀,您教小人的,是不要做任何人的刀——但你们都没问过小人,为什么愿意做这柄刀?您不知道小人之所愿,故而也不懂小人内心之所安。“
冬夜的风穿堂而过。
当年什鹿鸣给曹风讲了一个故事,如今曹风便也还了什大人一个故事。
有个男孩儿,尚还未记事前,父母双亡,流落街头,后来被恩师收养。师父本事多,却是个赌徒酒鬼,四处漂泊,遍饮群酿,无所不赌。手头的钱败光了,就出卖自己的本事,收够了佣金,便又拿去买酒赌博。
那天师徒二人路过河东,遇到个中年人,摆着棋谱在树下头跟自己下棋。师父技痒前去应战,却落了个双马推磨,悻悻之余,许下彩头,与那人继续厮杀。
男孩不懂棋,在旁边睁着眼守了三天三夜。
最后一天师父终于以一步险胜,洋洋得意,那中年人拱手认输,让下人端来赌金。
赌金是一柄刻了御字的金刀,刀锋锐利,光可鉴人。
师父这才知道是上了中年人的圈套,连忙推辞谢罪。
“宝刀赠英雄,况且,愿赌服输。”中年人如是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倒不像是输了棋的人。
“小老儿早被酒色误身,哪值得将军此番厚礼。”师父面带惭色。
中年人微笑不语,又看向那身边的男童。
师父沉吟片刻道:”小徒尚幼,他日若有些许本领,自当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中年人道:”那好,这金刀便存在我这里,等你徒儿长大了,让他自来寻刀。“
三年后,突厥军的铁蹄踏破山河。
河东节度使振臂帅三军勤王。
又五年,据说他在汾州把守中原要隘,封天下兵马大元帅,风光无限,节制三军,却颇为掣肘。
又二年,师父临行时说,自己当年明明下了两局棋,先负后胜,赢的那柄金刀归曹风,输的那局却还没赔给人家。
他从长安京偷换出一个姓李的少年郎,自己却被金吾卫砍了首级,没头的尸身被扔进了护城河。
从此曹风过上了比漂泊更漂泊的日子。
又一年,曹风十六岁,骑坏了七匹马,赶到汾州却只见到将军浑身浴血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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