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诏写在精美的绢帛上,烧焦的味道却并不好闻。
“自古子承父业,天经地义。太子已经在偏厅等候,预备为大行皇帝扶灵抬棺。他小小年纪已经够他受的了,你们这些人,不想着辅佐幼帝,竟还忍心让一位十六岁的少年眼睁睁看着生母被杀殉葬?”
苏铭玥斥责完毕,喝了一口茶。
“诸位皆是鸿儒,饱读诗书,本朝从不杀文官,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除非犯的是谋逆之罪。诸位大人忠君爱国,高风亮节,愿意实现先帝遗愿,追随齐王,那也情有可原。今日你们听到了遗诏,也不必担心和前面那些奴才一样被杀人灭口。你们愿意效忠太子,辅佐新帝,那是最好,若要去岭南拥立齐王登上大位,那也请便,我绝不为难,保证不杀。”
兵部尚书见苏铭玥说话口气很大,便道:“你一个后宫妃子,说白了就是妾室,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还敢销毁先帝遗诏?”
苏铭玥笑了,“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个传话的。刚刚你们在外间等候皇后就死的时候,傅明晖和葛中梁两位大人已经慷慨赴死,追随先帝而去。”说罢一指,“皇后新寡,悲痛过度,也晕厥过去了,她交代我把后事料理好,却又没说怎么料理。这叫我很是为难。我想了想,不如这样,若你们愿意留下,那依然可以为我朝效犬马之劳,若以为齐王更有资格继承大统,那便奔赴岭南。只是送别各位之时,新帝便发出这几道兵符,调集京师禁军各部严阵以待,届时梁后掌印挂帅,与诸位会战京师,不见不散,如何?”
大臣们面面相觑。兵部尚书眼尖,道:“我仔细看了看,岭南周边十二道兵符已经先行一步发出去了。”
苏铭玥道:“这倒是的确教人为难。若能兵不血刃解决此事,各位大功一件。话说,你们觉得齐王会入京即位吗?届时齐王与新帝,谁更像谋朝篡位的反贼?”
遗诏刚刚已经被她烧了,没有遗诏,齐王拿什么即位?大臣们想了想,此事已经尘埃落定。
“忘了说,新帝有一位宠妃很是了得,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由她改造一番,便可重铸一套兵符。届时新帝登基,各路兵马入京庆贺之时,携带原有兵符放入熔炉,再重新制成一套兵符,那必定巧夺天工,举世无双。你们说这个办法好不好?”
看看差不多了,苏铭玥站起身来,“皇帝大行,妾身还要去前堂哭灵,失陪了。”
内阁首辅起身整了整衣角,拱手一揖:“韩国夫人请。”
“各位大人先请。”
“放跑了?”梁冠璟醒来以后,听到苏铭玥的处理结果,有些不满。
太医之前来查看过,说是皇后娘娘似乎后脑摔在地上,受过重击。苏铭玥闯进去的时候她命悬一线,她知道在那之前必定还有过一场恶斗,如今捡回来一条命就算不错了。葛中梁是大内高手,一拳头上来力道把控分毫不差,他要是不执着于毒酒和白绫,那一下就能让梁冠璟彻底了帐,跟了皇帝去燕郊皇陵做生生世世阴曹地府里的夫妻。
苏铭玥给她服侍汤药,按照太医的吩咐她如今是一动也不能动的,也不能过多思虑谋划劳神伤体,否则必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日后耳鸣头痛不止,只能靠着五石散勉强度日了。苏铭玥一听简直吓坏了,便把梁冠璟按在床里不让她下地。
“你如今头晕眼花的,想的未必周全,就知道杀杀杀怎么行。”苏铭玥给她脖子里的瘀伤擦药,边道:“乾清宫里一干奴才,杀了便杀了,皇帝大行,宫人殉葬,天经地义。傅明晖手低下的御前侍卫可杀可不杀,留给新帝自己处理吧,看看他们是忠于皇帝,还是终于韩成玦,也算他们各自的命数和考验。这些人平时保护圣驾之余,干的是特务的行当,行刺打探阴招酷刑什么阵仗没见过,皇帝用他们,最关键嘴巴严不搬弄天家是非,倘有人说出去那日乾清宫内发生的事情,正好杀了以儆效尤,以后便没人对这事嚼舌根了。最伤脑筋的分明是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都是朝廷大员,一刀杀了是容易,杀了以后呢?宫中妃嫔奴才殉葬古已有之,你想弄死谁就弄死谁,哪有朝廷命官跟着皇帝殉葬的,人都杀了,你怎么跟满朝文武交代?怎么跟天下人交代?说皇位没传给太子而是传给了别人,还是说皇上要你死你不肯就死,怕被人知道杀人灭口?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反正遗诏已经被我一把火烧了,韩成玦不至于还有副本,大臣们也听宣过了,再有遗诏出来更好,原来的就不作数了,既然原来的不作数,那新冒出来的遗诏就更不作数了,这六名大臣还可以帮你指正其他遗诏都是假的。自古书生造反十年不成,你看这些人里谁有汉光武帝的雄才大略?真要有,韩成玦早给干掉了,还能等到我们来动手?”
梁冠璟闭上眼睛,安心躺回床里,“唔”了一声,表示很满意,过了一会儿,她笑了,“你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件事若我来动手便没有你做得好。”
苏铭玥给她掖好被子,“还不是经了太后的悉心指导。”
“不过斩草不除根,总觉得后患无穷。”梁冠璟还是闭着眼睛。
“古往今来那么多皇帝上位的时候都充斥着流言蜚语,他是嫡长子,是太子,又是燕王,名正言顺怕什么?朝里没人会说闲话。”苏铭玥站起身来,“再说了,我还巴不得有点儿流言蜚语的才好,朝野质疑小皇帝,你便有了由头废帝取而代之。”
“闭嘴吧你。”
苏铭玥千娇百媚地行了个礼,“那太后保重凤体,妾身告退了。”
苏铭玥走了没多久,王婉妍来了,她看见梁冠璟皱着眉头不省人事的样子,又心疼又欣慰,好了,天下太平了,苏铭玥去辅佐新帝了,前朝后宫忙不完的事情,这个时候可不就是她乘虚而入,后院挖墙的最好时机?
王婉妍每次瞅准了时机来,正好避开苏铭玥,衣不解带地服侍了梁冠璟几日,怜香惜玉都看不下去了,问梁冠璟要不要赶走她。横竖这些端茶递水擦身换衣服的活她们来就好了,若是韩国夫人知道了,怕是要闹。
梁冠璟叹气,她现在依然头痛欲裂,逮着机会才能睡,别说跟王婉妍讲道理,便是睁眼看天光都觉得刺目。
“她是有功之臣,现在赶她走说不过去,横竖端屎端尿的活,她爱来就来,我看你们都指使别人去干,不肯亲自动手。”梁冠璟道。
怜香道:“我们得在您跟前时时护着,不让她占你便宜,这跑出跑进的怎么行?韩国夫人来了若是看见咱们俩在您跟前,她也就放心了。这可是她特意交代过的。”
惜玉都喷笑了,“奴婢一定誓死守卫娘娘的贞洁。”
梁冠璟很想起来揍她们,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为什么那个105章点击率那么高?
第128章 天顺帝
梁冠璟躺在床上死去活来的时候, 新帝每日早起来请安以示孝心, 他这天下是亲娘豁出命去给他争来的, 他当然要尽孝道。
然而母慈子孝的感人场面没维持几天,两人又闹上了。
东宫被大火焚毁,起火原因不明, 也无人追责。虽然先帝已经盖棺下葬,但是国丧期间,宫里宫外还是铺天盖地白花花一片, 满宫满朝披麻戴孝,新帝自然不能此时入主乾清宫。那么问题来了,这段时间新帝住哪儿呢?
韩允漴意意思思地问,能不能暂住启祥宫。
听到这话, 坐在旁边的韩国夫人都扶额了。皇帝的灵柩还摆在乾清宫的时候, 后宫妃嫔跪左,皇子公主跪右,她偶尔抬眼,就看见小皇帝痴痴地看着对面居于韩国夫人侧后方的康妃,中间就隔着先帝爷的灵柩啊,韩成玦泉下有知, 怕是要掀棺材板起来揍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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