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那房租是阔绰,那摆明送给王熙凤这个“管家奶奶”的礼物就更是显出对林黛玉的重视了。两万两银票,再加一张京城中刚开张的锦绣坊上等贵宾卡。那简单粗暴的银票,送给旁人多半要被嫌弃粗糙,对王熙凤却是打到心坎儿上了,她前儿才为了填补府上的窟窿刚当了两件陪嫁呢,这转眼却是一大笔横财从天上掉下来。
这……平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这林家人瞎猫撞上死耗子呢,还是当真这么抓得住奶奶心意?王熙凤只道是林湛阳那人性子耿直手腕粗犷,平儿却隐隐有些怀疑。
毕竟那啥,再怎么也是林家啊,清流啊,书香世家啊,动不动直接送人银票,你家的书香世家有这规矩?
至于那贵宾卡,王熙凤扫过一眼便不甚在意,她略略听闻过一耳朵这锦绣坊的名头,知晓里头东西听说颇为不错,在南边风评极好的……大约是这样才会让扬州来的林家人当做是什么贵礼送出手吧。随手只让平儿收好了便作罢。
转念又想起之前林家人送的见面礼,又让平儿取出来一看,除开什么香囊胭脂水粉一类的常规手信,两人惊讶地发现里头竟还有一套极为炫目别致的头面。
平儿是个习惯朴素低调的,此刻也禁不住女孩儿天性,看了一眼眼睛就不由自主地黏在上头了。
王熙凤更别说了,她天生喜欢明艳灿烂的东西,这金贵堂皇却丝毫不显繁复累赘,一点没出格逾越,可却华美得凌厉逼人……根本把持不住!
这是哪儿来的好东西?怎么京里头从没见过这样的款式……不对,这做工、材质,竟都是闻所未闻么!
王熙凤眼光锐利,心中起了疑。心念一转便从先前丹鹭的话里抓出蛛丝马迹来。林家人不知道自己当家,言下之意她这份是与旁人差不得的?这不可能,不是她自夸,没那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这套头面,也不是什么气质都能压得住的,傻子才会把这种好东西统一送人。
王熙凤留了个心眼儿,派人偷偷去打听了,不多时便传回消息。
那林家人极有意思,送出去的礼物不是装样子的,的确是每人皆不同,就算是香囊荷包,也分梅兰竹菊还是鸳鸯图案,送她的是胭脂水粉,送李纨的是滋补养生之物,送三春的则是分别是棋谱、琴谱、画册,正好儿对应了三春爱好。甚至大房的贾瑚、二房那被贾家人自己都瞧不上的冻猫儿贾环、李纨所生的贾兰,都得了不同却刚巧合适、不好不坏却妥帖不出错的礼。
王熙凤听到此处方觉出厉害来,不觉想到之前林黛玉亲手逐一相赠时,玩笑似的提过一句:“与诸位姐姐妹妹初见,只得粗略准备些,只望莫惹了嫌弃,闹出笑话。”
所以,这等精细的心思,竟是这么个温柔娇俏、十二三岁的女孩儿手笔?
乖乖……这年头的小娃娃了不得了,这,她这么能耐,当真还需要自己照拂么?
得了,管人家需不需要呢,林家人惹不起,她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别想不开当人家脾气好是性子软就是了。
王熙凤的性格说得难听叫势利,可也有好听的说法,实在,精明,趋利辟害……这些词都可以。从直觉上她宁愿相信是瞧着温和无害的林黛玉深藏不露,也不相信是那怼天怼地的林湛阳。
虽然说这么着也不能解释林家人为何对荣国府上下人等的秉性嗜好了若指掌。
可想不通就不想,短短时间她就已经摆正了心态,原先是她被贾家的富贵拘住了心窍,可眼下林家分明是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厉害得紧……她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犯上去。
要不然怎么说王熙凤脑子转得快呢,她思维的跳跃性也不是一般二般的,等知悉其余各房小姐娘子太太,也都受到了不同分量、不同风格的类似她手上那套华美头面的消息之后,王熙凤就敏感地抓住了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症结。
“平儿,你亲自去,拿着方才那张卡去锦绣坊走一趟……带上我那套头面,小心仔细点儿。”
……
贾琏回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很晚了,他折腾了一天,才从御史台那些咸吃萝卜淡操心、就知道没事找事的御史手里头把贾家人给领出来。
可他跑了大半天,却没落得一句好,老太太只闲闲应了不吭声,连水都没留他,就让他自己领人去二太太处。往日慈和的王夫人瞧着也不菩萨人了,数着佛珠,话里意思确实嗔怪他怎么一点小事也去了那么久。
她不说还好,这语气倒像是再怨怼他办事不经心。贾琏心里当时就是一个我了个大槽,呵呵笑了。
“二太太恐怕不知道,本来这事儿不复杂,琏儿就是根正苗红的贾家人,过去一认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可偏偏您那位陪房身子金贵,昨儿晚上受不住牢里头,叫嚷了半宿的冤枉,御史本打算等我们去认人的,被她嚷得厌恶了,便当夜满足她提了堂上问话。”
“你猜怎么着?”贾琏说这话的时候,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微微挑起,脸上表情跟讲故事似的生动,不,说生动不精当,分明是含着一分冷意的嘲讽,“她一见到人,就满口胡言开了,一口一个她是九门提督王子腾大人的家奴,便是陪房来了的荣国府,也不能随意折辱……还一口一个舅老爷如何如何。那御史年轻气盛,最舍不得被高官家奴以势压人,方才百般作梗呢。”
贾琏的笑里似乎也带上一份恶意的玩味来:“太太,荣国府如今瞧着的确不像,外头人笑话两句也没什么,可莫给岳丈府上一并惹了祸事呀。”
他说完,不等王夫人解释什么便径直拱手告辞……他混归混,凭着妻子在二房叔婶手底下讨生活又如何,他到底也是荣国府正经的长房嫡子,哪个乐意听到这么明白着偏向王家的话了?
区区一个陪嫁来都快二十多年的老奴才,也敢这么叫嚣……怕不是二太太本来就是这心思才耳闻目染了呢。
干透了这些吃力不讨好的脏活儿,贾琏到房门口的时候瞧着里头的烛光忍不住头疼起来。
差点忘了,这里头又是个王家的女人呢。
凤姐儿那泼辣性子,还指不定为着他这般晚归说什么呢。
——要不然,先去朱娘那避避风头?
就这么一迟疑间,里头平儿听见动静,探出来张望了:“是二爷回来了?怎么站在外头?快进来,这秋日里晚上凉得快了……二爷晚膳可用了?”
嗯?怎么情况……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呦,咱们二爷回来了,这奔波了一天,可真是辛苦你了,来,我早让灶上暖着东西,二爷你先吃点垫垫肚子……慢点儿,急了恐伤了胃。”
这、这和气温柔得,简直不敢相信。
这是王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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