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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狐疑地打量了男人几眼，普通的穿着、老实巴交的面貌，看起来的确像是一个普通司机的样子，这下她心里松了一口气，放开了男人的衣袖，转身彭地关上门进屋去了。司机站在门口摇了摇头也转身离开了，回到车库打开车门，发现小姐正坐在副驾驶上发呆，看上去十分落寞的样子。

搀扶着林品如回到了卧室，艾莉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林品如搬到了床上、把枕头垫高。她看着已经失去了意识，躺在床上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的林品如叹了口气，然后去厨房给她煮点姜茶喝。林品如醉得深，不过当艾莉把盛着热姜茶的汤匙递到嘴边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地张开了嘴，灌了两口过后似乎恢复了点意识，张开了眼睛微微眯着，看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在艾莉的怀抱里。

艾莉的一只手端着姜茶，一只手搂着她，抿着嘴唇皱着眉头。林品如睁开眼睛看着艾莉的脸，突然就狠狠地搂着艾莉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哭了起来。艾莉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中的碗应声落地变成碎片，她叹了一口气索性扔掉了汤勺一把回抱住林品如。

明明就在林品如回来之前，她都一直为林品如打自己的那一巴掌耿耿于怀，可是对方抱着自己那么一哭，她心里别的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就想安安静静地抱着怀中的人。她知道，她这次做的事情过分了、让林品如为难了，可是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夜里林品如还是吐了几次，艾莉捏着鼻子收拾酒秽、给林品如擦脸、换衣服折腾了大半夜，最后搂着林品如昏昏沉沉地睡去。等她早上醒来睁开眼睛，却发现林品如已经醒了，此时那双秋水一样澄澈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在对方的目光中又闭上了眼睛，然后把身体往林品如那边挪了挪。

“对不起，品如，我不是故意的。”艾莉把头轻轻地依偎在林品如的胸前说。林品如头还有些晕乎乎的，听见艾莉道歉还觉得是幻听。林品如伸出手去抚摸着艾莉没有丝毫赘肉的脊背，缓缓地叹了口气，她的呼吸喷在了艾莉的发顶，字字句句都很清晰。

“艾莉，你是故意的。”林品如说完这句话后被艾莉狠狠地推开，然后艾莉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抓起枕头狠狠地朝着林品如砸了过去。林品如没有说话，也坐起身来靠在床头，任凭艾莉发疯一样一下一下地拿枕头砸她，一边砸一边歇斯底里地尖叫。

鸭绒枕头软绵绵的，打在身上像是在挠痒，这样大概不能发泄艾莉心中的怒火，艾莉一下把林品如狠狠地压在身下，牙齿朝着对方白嫩的脖颈狠狠地咬了下去，鲜血直流。林品如感到了脖子上传来的剧痛，可是却并没有把艾莉一把推开，反而是收紧了怀抱，紧紧地搂着艾莉。只不过对方却并不领情，张牙舞爪、歇斯底里地推搡着她，她看见艾莉那双泪眼汪汪的眸子。

“林品如，你混蛋，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看见你。”艾莉一边哭着一边说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林品如抹了抹脖子上的血迹，苦笑着坐起身来没有说什么话。她望了望艾莉那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在心底一口叹息，然后起来穿鞋准备找点酒精纱布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可是就在她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脚边传来的玻璃破碎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林品如回过头来，发现艾莉正一脸幽怨地看着她，林品如低下头去看着对方抛掷到自己脚边的玻璃杯叹了口气。

林品如关了房门出去了，身后传来一片乒乒乓乓或者稀里哗啦的声音都跟她没关系了，宿醉后的大脑还没有完全恢复清醒，她浑浑噩噩地走到客厅里找到医疗箱，棉签蘸取了足够的酒精，落到脖子上的火辣辣的痛感让她恢复了些清醒，还好不是多深的伤口，擦干血迹穿件高领的衣服遮掩一下应该就看不出来什么猫腻。

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望着她们的卧室，厚重的窗帘遮挡了视线，她在想艾莉现在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原本以为对一些事情太习惯就会麻木，可是在一些事情上面艾莉每每的任性还是让她难堪。听到汽车的轰鸣声，她的脑子里一团乱糟。她不想回医院去，也不想去公司，谁都要逼她。她怕见着了爸妈，怕被逼问、怕她的选择让他们失望、怕自己面对不了。

第八十六章

心里一上一下，林品如怀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了父亲的病房，一进房间就看见摆放在房中的两个馥郁的花篮，还有坐在床头和父亲亲切交谈的温柔女人身影。陈洁看见林品如进来了，于是站起身来笑着解释说：“我受高董事长之托，来看看伯父的身体怎么样了。”

陈洁的双眼有些关切地望着她，林品如昨晚喝了那么些酒，也不知道身体好不好受。林品如看着原本和陈洁亲切交谈的父亲看见自己后拉下脸来，心里有些难过，闷闷地回答了一声。然后拎着床头的热水壶出了病房，在打水的时候陈洁追了出来，看着精神恍惚地站在热水器前面的林品如，忍不住伸手去轻轻握住对方的手，然后问她：“你还好吧？”

手被另一个女人细腻温暖的掌心握住，林品如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见是陈洁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挣开了对方的手，然后尴尬地笑笑说：“我没事，我都还好。”陈洁收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面色沉静，可是粉拳却慢慢地攥紧、然后松开。

“伯父的心脏不好，不要让他受什么刺激。等会儿我给高董回个话。”陈洁和林品如并肩走着，两个人是这白惨惨的医院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林品如不知为何如同芒刺在背一般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和陈洁的距离，听着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对了，我又要走了，明天的机票。”陈洁转过身来停住，朝着林品如微微一笑，有些惆怅地说：“大概见不到我你心里就舒坦了吧。”这话落到林品如的耳朵里让她心里一跳，于是连忙挺住转头望着陈洁。像是知道林品如要说什么似的，陈洁娇俏一笑，说，开玩笑的。

“明天我去送送你好么？”林品如问。陈洁听了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低下头去望着自己的脚尖回答说：“不必了。”身边的人也沉默下来，并没有坚持自己的话的意思。陈洁张了张口又闭上，她在心里无数次地想对林品如说：“林品如，和艾莉分手吧。艾莉并不适合你，如果执意要和她在一起的话，你早晚会众叛亲离、孤苦一生的。”“艾莉就是一个炸弹一般的人物，早晚会把你平静的生活摧毁的一干二净，她恐怕没有那么爱你，只是仗着你的爱恃宠而骄而已。”

可是她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她也知道说了林品如也听不进去，她不是早就说过了么。或许只有等林品如在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了，才会知道回头吧。

两人又各怀心事地走了一截路，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林品如才开口说：“陈洁，下午我们见一面吧，我有事想对你说。你现在住在哪里？下午我去接你。”

林品如回家的时候艾莉已经消停了下来，只是这房子里就跟来过强盗一样一团乱糟，林品如小心地绕过满地的狼藉，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电视柜下翻出那一份藏在这里吃灰的文件。她吹了吹塑料膜上的灰，放进自己的手提袋，这个时候艾莉正好从卧室出来，双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林品如赶紧拉上拉链，看着艾莉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就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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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的副驾上，看着路两边的风景从眼前掠过，陈洁和林品如两个人都沉默着并没有说什么话。陈洁在酒店的时候心里忐忑了许久，坐上车后她突然就知道了林品如要跟她说些什么事。有些好笑又有些悲哀，哪怕是自己这样成熟的人了，心里不免还雀跃着期待着什么。

车在那栋陌生而又熟悉的建筑旁停下，两个人坐在车里望着那栋幽静的别墅发呆。陈洁心里有些什么柔软的东西被击溃，鼻子发酸，红着眼眶怔怔地说：“我曾经无数次盼望过，能够和你在一起生活，我们住在一栋小房子里共同打理我们的院子。院子里放一架秋千、搭个凉棚四角种上紫藤萝、放一张石桌两张木椅子，我们可以在院子里乘凉下棋、喝茶聊天。”

“曾经我以为我们才是最适合的人，却怎么走不到一起呢？”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的原因，陈洁的音量也不有自主地高了起来，带着哭腔听着让人难过。她那些浪漫的想象，都不过是单相思而已。可是那是向来没有什么浪漫幻想的她，这辈子做过的大概最美的梦。

为陈洁的话所触动，林品如感到自己喉头哽咽，她心里堵着说不出话来。有些东西早就该断的干干净净了，不该再留下什么纪念、或者是想象的余地。就像是这栋普普通通的房子，不应该被赋予太多的意义。林品如慢慢地伸出手去，望着陈洁美丽而又哀楚的脸，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

自己不配让那样一个冰清玉洁、天上有地下无的人物流泪。手指碰着温热的泪水连忙收了回去，她们之间仿佛曾经有过无数的可能性，可是那些可能在最初就是不可能。林品如又怎么能责怪她对她先动了情，人心肉长，又怎么能够没有七情六欲。

如果用因果论来说的话，大概她是祸因，种祸果，来世要偿还的吧。只是既然要断的干干净净，又谈什么来世今生，林品如望着陈洁摇了摇头，然后松开安全带下车去了。陈洁从包里拿出纸巾细细抹去眼角泪珠，也跟着林品如下车去了，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沉默地进了房子。

林品如从手提包中取出手套，一一检查着房间里的东西是否完好无损，然后用手机的备忘录记录下来，陈洁跟在林品如身后如同丢了魂儿一般一言不发。一直到她跟着林品如检查完屋里的一切出来过后，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麻木地跟在林品如的身后。

“我现在有自己居住的公寓。你把这栋房子送给我，我却一直没住过，辜负你的心意。本来想联系把房子退还给你，却不知道如何联系你，正好你这次回国有机会，我把这房子还给你，无功不受禄，我担待不起这样的重礼。这几天我找人好好把房子打扫打扫、把腐朽损坏的地方修一修、再添置一些家具，要自己住还是要转卖出去就看你个人的了。”

林品如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提袋里的房产协议和购房合同拿出来还给陈洁。当然，还有那枚林品如一直替陈洁保管着的，那栋房子的钥匙，她摸出来递给对方。钥匙上还残留着林品如掌心的温度，被陈洁紧紧地握在手里，她拿着那一张张文件细细地看过，然后朝着林品如点了点头。

“就按你说的做吧。你还有什么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回酒店休息了。”陈洁将那一摞文件收好，然后一脸平静地看着林品如说道。她看起来面色如常、波澜不惊，然而肩膀却微微颤抖。

“没了。”林品如接着说：“我送你回去吧。”

陈洁却抗拒地后退了两步，她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的胳膊，朝着林品如缓慢而坚决地摇了摇头，她说：“不用了，我会叫司机接我回去，不劳你费心。”说完便转过身去，只留给林品如一个冷清而又消瘦的背影，就像是寒塘鹤影一般美丽而又不可捉摸。

没多久陈洁的司机就来了，男人毕恭毕敬地站在陈洁的旁边，冲着林品如微微点了点头。“那好，再……一路顺风！”林品如装作释然地笑了笑，转身朝着自己的车走去。身后突然贴上一个温暖的身体，陈洁哽咽着在她的耳边小声说：“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

于是她就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陈洁抱着，直到艾莉冰冷而残酷的笑声响起。林品如一阵心惊肉跳，狠狠地挣开了陈洁的怀抱，转过头来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在这里的艾莉。她回家拿文件的时候艾莉穿着的就是那身衣服，似乎出来的匆忙，头发都没有打理，有些散乱。

“艾莉……”林品如望着神色有些扭曲的女人，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可是艾莉却像是听不见一样径直地走到了陈洁的面前。她先是看了看站在陈洁身边的司机，冷笑了一声，然后把目光投向陈洁，二话不说地一把夺过陈洁手中的提包，里面的文件哗啦啦散落一地，还有那枚古铜色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