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是和他爸一样被人逼迫的吗?如果和他爸一样被逼迫的话,他妈就这么狠心?为了独掌公司,给他爸安上精神病名,对儿子也一样?就算这样对他爸,也应该不会这样对季书平吧,那可是亲儿子。是怕季书平成年之后夺权?为了让他听话?要是防的这个,也不用给人安上精神病名,将来自己退了,董事会可不会要一个有精神病史的人来当董事长,公司到时候给谁?
尚雪臣脑子转个不停,突然想起现在的公司可叫季氏地产!公司姓季!媒体没有爆出过季书平的精神病史,也就是说不是他妈准备要封死季书平的路。季书平自己开了策划公司,难道说季书平无意继承季氏地产?季书平是自己装的病?!为什么呢?
他搂着季书平的手紧了紧,抬头看着季书平,和他四目相对,可在他眼里什么都看不出。尚雪臣痴痴看着他想,就是这个人,总让他心烦意乱,他以为自己什么都能看懂,想起今晚拿到手的机芯,仰头对上季书平的黑亮的眼睛,原来他什么都没看懂。
季书平低头看着尚雪臣,继续往下说,“我爸被关在了家里,我妈照常去公司办公。后来我爸求我放他出去。”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放了?”尚雪臣问他。
“嗯,我放了。不过他会在我妈回家前赶回来。我爸看到我的时候还是笑的一如既往,从没有过暴躁情绪。”
“因为这样你不相信你爸是有病的?”
“我不确定,他总出门,我也不放心。所以偷偷跟着他,发现他进了一家娱乐场所。”
尚雪臣闭上眼,挨着他,确信了自己的猜想,杭清照片里的那个女生大概就是季书平的女朋友了。
“我当年未满18,进不去。偶然碰到我舅舅,我舅舅把我带了进去,我主要是放心不下我爸爸。舅舅说我不能一个人干坐着,找人给我当掩护,找来的人后来就成了我的女朋友。我爸时常去那里,我也就时常跟着他去。我妈突然没再关着我爸了,我爸也还是去。家里的氛围很糟糕,我每次跟着我爸到了会所,都是那个女生在陪着我,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和我同年。聊的多了,慢慢了解对方,也就靠的近了。”
“你爸为什么总去那家娱乐会所?还有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女生可能是你舅舅故意找来接近你,故意报复你妈的?”有些事总归要搞清楚,就算问出来会让尚雪臣不安。
“其实我爸当年和我妈在争公司的实控权。公司成立的时候,钱是我爸的,资源是我妈的,算是权利对等,后来争起来,即使我妈没有邵家这颗大树,我爸有钱也不会赢过我妈,毕竟他出身也就那样。我爸常笑,不仅是在家里对我,还是在公司对下属,在别人看来他都是温柔的人。后来我才知道他经常笑的开心,不是因为他性格温柔,而是因为他在磕致幻剂。他经常去会所是买药的。”
所有温柔都是表面假象,撑起家的温暖基底断裂,一切都破碎。背光处的花浇了假冒营养液,枯萎是理所当然的发展。
“所以你妈也不完全是为了独掌公司特地给你爸编出一个病,可能是为了找个借口让你爸戒毒?”尚雪臣当然不觉得他妈有这样的周到打算,只是听着季书平的声音清冷,特地给个掩饰。
只是季书平早就懒得掩饰了,借口越多越是觉得累。
“我妈不知道他嗑药的事情,如果我妈知道,开始就不会让我爸有机会和她争。是我跟着他去会所才发现的,是当时舅舅找来的女生告诉我这个会所其实有药卖。只有我发现了他在嗑药的事实,可我谁都没说,也没去阻止他嗑药。我知道毒瘾是戒不掉的,我不希望他被我妈彻底关起来,永不见天日。如果他痛苦到必须借助药物才能得到一点快乐,那就不要让他清醒了,清醒之后灵魂与身体背道而驰才会更加痛苦。”
他冷笑一声,“在我心里我爸的温暖形象,原来一直都是假的,他对我的笑不是慈父爱惜,只是药物的附带作用。这个家里,父母的夫妻关系只是商场迎合,一家三口的整齐温馨只是装的漂亮。知道我爸嗑药的那一刻,已经戒掉了我对他温暖笑容的期待。这个家里已经没有能挽留我的温情了。”
“尚雪臣,我是不是很坏?如果当时我说出了我爸嗑药的事情,他说不定有从药物里清醒的机会?仅仅是因为我对他不再抱有期待,就眼睁睁看着他堕落了。”
这世上甘愿沉沦不自救的人都不值得他人的出手相救。
“你这是在后悔当年的少年叛逆?季书平,做过的事情,后悔是没有用的。人心难懂,有时候,自己的心也难看懂,做过了就做过了吧。不想忏悔的事情就不要假惺惺的做出虔诚样子了。我也不是什么多高洁的人,没有资格摸着你的头顶说原谅。”
季书平伸手摸着他的耳廓,顺着耳骨摸到耳根,耳垂又硬又小,不是软耳根的人。他咬了一口尚雪臣的耳尖,“为什么你知道我不后悔?”
“那我问你,你对强上我这件事有过后悔吗?”
“没有。”回答的迅速又肯定。
“这不就结了,那次你只解释鬼使神差,没有一点要愧疚的样子。而且那次你可不止做了一次,我看你爽倒是挺爽,怎么会有悔意。那天你从袭击到绑手,动作干脆利落,不是冲动,大概脑子里的计划演练了几次了。我没怪你,除了你给钱外,也是因为我对你做过的事也不是什么好人行为,我一直都知道我们都不善良。”
这世界对谁都不善良。所以好人总是有限,爱也有限,只看谁欠了谁的人情债,还不清的债。
季书平舔着他的耳廓,说话声音都漏进他的耳蜗里,“尚雪臣,和你呆在一起最舒服的地方就是不用藏着掖着,不用假装站在伦理道德的那一边,反正你从来不信。你说的没错,那次我是很爽,尤其在后面你不记得的那段,你看过雨天过后,泥土里翻出来搅在一起的蚯蚓吗?当时我们俩就像那样,缠在一起,现在躺着的这张床就是我们陷进去的烂泥土。我不后悔是因为,那次我好像看到了你的真心。”
尚雪臣松开了搂在季书平腰上的手,季书平大概感应到了,抱的更紧,装出可怜来以此得回尚雪臣的拥抱,“我有点冷。”
“我去把空调打高。”说着就要起身下床。
季书平搂着他没能让他动弹,“就不能配合演出点情趣吗?”
尚雪臣被他搂在怀里,想着我们什么关系,凭什么我就得配合,后又想,还是算了,就这一次吧,“你先松开我一下。”
季书平迟疑着松开了手,尚雪臣没起身,只是扭过来摸索到了被角,拽着被角趴上季书平的胸口,盖上被子带着季书平一起翻了个身,把俩人结结实实卷在了被子里,卷成长条夹心的紫菜包饭。
季书平翘着嘴角又把尚雪臣拢到自己怀里,尚雪臣用自己额头一下一下点着去磕他的下巴,还是对自己的妥协有些不顺气,“待会儿可别喊热!”
季书平伸手给他捂住磕红的额头,“你是啄木鸟把我当成了树?”
尚雪臣揪着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对季书平冷笑话的不屑。
季书平揉着他的脑袋继续耍浑,“啄木鸟不是用嘴啄树的吗?你也用嘴来。”
听了这话,尚雪臣不能忍了,想着真是给你脸了。伸手拧了一把季书平的腰,“别太得寸进尺了,你刚刚亲的那么用力,我还没和你算账。”
季书平只把尚雪臣拧的那一把当成小打小闹,反正没有很痛,“能得寸进尺也是好的,算是被人偏爱了。”
尚雪臣嘴张了张,话头在喉咙里绕了几圈要出口,季书平勾着他的后脑勺让他正好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就这一次,别说什么迁就或是补偿。就这一次,算作偏爱。”
尚雪臣闭眼把脸贴在他的胸口轻轻叹气,“那就这一次。”解开季书平领口的第一颗扣子,闭眼亲在了他的锁骨上吸出一个印子,亲完把扣子扣好,“明天上班,系好领带就不会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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