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年少时的日子过得真的很苦。所以现在面对幸福也还是颤颤巍巍。”
尚雪臣勉强笑了笑,想到自己讨生活的那段日子长舒一口气,“其实也没很苦,就是我经历过一次,经历过一次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亲人,金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你才很容易没有安全感。”
“应该是的吧。”
“那见完周媛之后,你心里变得踏实了吗?”
尚雪臣摇摇头,“没有。见完她之后,我心里更加不安了。因为我发现自己好像在渐渐忘记齐梁,我明明想好好把他记住的。齐梁他,其实特别怕被人忘记。”
“所以这其实是个恶性循环。你怕忘记齐梁,可是不敢和季书平提,又因为对齐梁抱有愧疚,所以你一次次去见周媛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齐梁。可你每见一次周媛,你就越发现自己好像是真的快忘记齐梁了。除此之外……”杨连顿了顿,尚雪臣抬眼看着他,在等他的下文。
杨连的笔点了又点,最后终于放下了笔合上了记录,“就像你一开始说的,你很爱他。你爱他,可是不想让他承担你的负面情绪。你其实把周媛当成了你的发泄点。听着,人与人之间所谓的沟通,是对家人,对朋友,对爱人,你可以把你的焦虑不安说给亲近的人听,以此来获得安慰。这不会拉远你们的距离。相反的,你把讨厌的人当成了你情绪的宣发点,那你的情绪只会越来越糟糕。”杨连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从沙发上起了身,“时间快到了。你戒酒做的很好。我想我们下一阶段是让你学会和亲近的人说出自己的焦虑,而不是害怕自己的焦虑把爱人给推远。一点一点来吧,等你学会倾诉了,到时候你也就能渐渐解除对药物的依赖。”
尚雪臣垂着头,“你还真是按时计费啊。我们认识都不能再聊个十块钱的吗?”
“那我再送你一句。”杨连已经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椅上,“你很爱他,他也很爱你。你可以和他说这些的。”
尚雪臣在沙发上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杨连没有催他只整理着自己的文件。片刻之后,尚雪臣终于起了身,看着没有和杨连道别的打算,只是沉默着往门边走,走到门前时,他突然转身过来问着杨连,“你会催眠吗?”
杨连停了停键盘上的手,重新翻出了尚雪臣的诊疗记录,“所以你最近失眠?”
“不是,我睡的还行。只是想问问你,你会不会给人催眠?像电视里那样让被催眠的人只跟着你的指示做事。”
“会。不过没你想的那么玄乎。作为一种治疗手段罢了,偶尔会用在病人有关认知的治疗上。大多都是用在重度失眠患者身上,帮助他们更好的入眠。”
尚雪臣咬了咬唇,扭头关上门走了。杨连被他关门发出的声响吓了一跳,摇着头说着,“还真是不把这里当生地方了,招呼都不打一下。”
季书平看见尚雪臣出来,立马从对着门的沙发里坐起了身,他走到尚雪臣面前,原本想伸手捋捋他的头发,可刚一伸手就停住了,他有些不确定了,不确定尚雪臣的心情如何。尚雪臣看了看季书平朝自己伸出的手,又抬头看了看季书平,脑子里把杨连的话又回想了几遍。
面前这个人,这个担心着自己的人是我的爱人。
尚雪臣这样想着,伸手抓住了季书平停在半空中的手。他仔仔细细看了看季书平的脸,有些自责自己让他过于担心了,以至于原本果断的季书平就连伸手都变得多虑起来。尚雪臣上前一步,偏头靠着他的肩膀说,“对不起。”
季书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和我不用说对不起。”
尚雪臣笑了笑,他张了张口就打算和季书平认真谈一谈,可话到嘴边喉咙突然哽住了。尚雪臣咽咽口水,还真是没想的那么容易,最后还是季书平先说了话,“我们先回去好了。”
“嗯。”尚雪臣闭上了眼睛点着头。
“不着急的。”季书平摸着他的头发轻轻说着,“我做好了陪你一辈子的打算,所以不用着急。”
“嗯!”尚雪臣紧紧搂了一下季书平之后才松开,他抬头笑着对季书平说,“那我们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尚雪臣看着外面的灰蒙蒙的天问季书平,“今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呢。”
“我好怕下雪。”季书平打着方向盘自嘲的笑了笑,“你就像前两天你给我讲的童话故事里的那个雪孩子一样,带给人安慰可也会突然消失。那个童话你从哪儿找的?”
尚雪臣跟着季书平一起笑了笑,季书平睡前会给他热一杯牛奶,他就闲来无事给季书平念童话故事。尚雪臣撑着下巴扭头看了看季书平,“原来童话故事也不都是完美结局。”
“是啊。”季书平踩了刹车在等红绿灯,就这一会儿的工夫他也要伸手过来牵一牵尚雪臣的手,“童话明明比生活可爱了,可它还是有不如意的地方。从前我有些贪心,现在我不了。”
“怎么说?”
季书平用拇指摩挲着的尚雪臣的手背,“只要你在我身边,无论你怎样我都会陪着。所以如果以后有一点小问题我也不会介意。我也都会还在,在你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尚雪臣目不转睛的看着季书平,他明白季书平嘴里说的将来的小问题指的是什么,不过还是因为自己的病,他问季书平,“你一遍又一遍的和我重申,是为了让我安心吗?”
“是,一遍又一遍的和你确认,向你保证。会说到这辈子结束,即便你烦了我也还是一遍又一遍的说。”
尚雪臣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前头的红绿灯,“要不是快要变绿灯了,我可真想狠狠吻住你。”
“没有要不是这种说法,想就来吧。”季书平伸长了脖子过去,尚雪臣推了他一头扭头指指后面,“没听见后面喇叭响?”
季书平有些惋惜错过了时机,脚下的油门都踩的有些愤愤不平。尚雪臣摸摸抓住了门框上的把手,可脸上却是笑的。等季书平平稳住了心情,尚雪臣做了一次深呼吸才开口说着,“齐梁是三七的时候才下葬的。之前我们发生了很多事,沈傲又抓着不放。好不容易拿回了骨灰,却还是下葬晚了。结果到最后,齐梁连身后事都不能安宁。”
“那都是因为……”季书平原本想说那都是因为沈傲,可他没办法当着尚雪臣的面啊推脱的一干二净,最后只有叹了叹气,问着尚雪臣,“你要去看他吗?”
尚雪臣摇摇了头,“不敢。”
“那你以后还要接着去见周媛吗?”
“尽量不了吧。”尚雪臣吸了吸气,“书平,有关齐梁的事,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是我自己的问题,现在生活突然安稳了,我突然害怕起来。入睡时你在我身边,半夜惊醒你会伸手过来给我拍背,早上醒来会刚好看见你从酒店健身房出来,洗过澡身上带着沐浴液的味道抱着我给我压下头顶翘着的头发。我很幸福,这些对我来说都太好了。好到幸福快要冲到我脑门。可是,我年少时遭逢变故,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从此我开始小心翼翼讨生活,那场变故对我影响太大,以至于我现在很容易害怕,害怕第二天醒来我突然变成一无所有的人。还有就是……”尚雪臣顿了顿,垂下了头。
季书平把车停在了路边,拉过他的手到自己嘴边,低头亲了亲他的手背,“如果不想说就算了。”
尚雪臣抿了抿嘴,最后一松气肩膀也塌下去了,他摇着头小声说着,“我怕我将来再不敢说。除了年少我自己遇到的变故,还有齐梁的事也让我害怕命运的反复无常。那天我醒来,齐梁已经冷了。客厅里明明就摆着他整理好的行李箱,他定好了机票,前一晚还在和我喝酒,我们举起酒杯道了别,他笑着和我说希望我以后都好。甚至于……”尚雪臣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甚至于他连沈傲的事都想好。我其实也很在意,很在意他留下的那张明信片上没写完的话到底是要写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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