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谷顿了一下,他声音黯哑干涩地说道:
“现在,我和你们做最后一个交易,无论之后,国王对我做了什么,剁掉我的腿,刺穿我的心脏,或者放干我的血也好,就算是把我的肋骨一根一根剥出来,爆豪胜己,轰焦冻,我用我的心脏和你们交易——”
“——不要为我掉任何一滴眼泪。”
门外响起惊慌到极致的尖锐口哨声,绿谷仓惶的回头,垂垂老矣的国王被人搀扶着,前所未有地快步行走着,和绿谷对了个正着,这个老得连眼白和眼珠子都混在一片的国王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绿谷,弯起嘴角缓缓拉出一个慈爱的笑:
“你来得正好,绿谷,你是叫绿谷吗,我的孩子,今夜我需要你。”
他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呼吸急促而狰狞,脸上密密麻麻的褐色斑块连在一起,随着他起伏的胸膛都颤动:
“需要你让这两个家伙,流下眼泪来,你得帮帮我,我的孩子,那群邪恶的军队已经攻到城下了。”
第二十九章
出现在绿谷梦境里那些毫无表情拿着麻醉枪的人又一次出现了,他们手上戴着特制的盔甲手套,精确地从人鱼的颈部注射进了两支半,动作看起来驾轻就熟,然后一群人警惕地隔着玻璃罩子观察了一段时间,才对国王点点头,国王半死不活地掀起眼皮,嘴里呼哧呼哧的喘气,扬起手恹恹地往下挥舞了一下。
他的手干枯得只剩下骨头以及缠绕着骨头的腐朽的皮,指甲尖利得像是秃鹫的爪子,绿谷被绑在一个熔铸在地上的铁椅子身上,他所坐的椅子正对着水箱,眼睁睁地看着水箱里外部的一个木塞子被拔掉,里面的水从他的脚下冰冷地倾泻而出,冰块渐渐融化,甚至有人为了加速冰的融化用开水浇灌在水箱里,绿谷看着被打了麻醉剂之后毫无动静的两条人鱼,强忍着自己不要哭出声。
国王坐在他旁边铺满软垫的椅子上,像是枯树枝的双手交叠放在一个头部椭圆的权杖上,他垂着眼皮又一下没一下地在权杖的头部敲打着,眼皮往内翻出褶皱,他已经没有睫毛了,不知道是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前就掉光了,旁边的人进进出出,从绿谷旁边搬来一大堆他见过或是没有见过的刑具,烧得通红的烙铁在炉子上被烤出飞扬的火星,锯齿盘旋而成的酷刑轮,锋利的两排尖齿组成的碎膝机,准备完毕的人俯下身在,在国王旁边用响亮的声音假装低语:
“陛下,那两条怪物都对光线有反应,能看见发生了什么,我们是现在开始吗?”
国王慢条斯理地扫了一遍这些刑具,司空见惯的眼神甚至显出一丝乏味来,他仰了一下下巴:
“这次不用铁处女吗,不过那的确是很容易致死的东西,那就先这样吧,开始吧,按照你们喜欢的方式来就行。”
隔了一会儿,老国王有些不放心地叮嘱到:“先放点血,这些怪物听说对血反应很快,先让他们抬头。”
穿着盔甲的随从从刑具架子上抽出一根和绿谷的小腿骨一样长的漆黑尖刺来,他贴在绿谷的脸旁比划了两下,失望地发现这个看起来年纪不过十几岁的小孩子居然在即将到来的地狱面前一言不发,这是他们这些喜好刑罚的人最讨厌折磨的囚犯,既没有绝望的嘶吼,也没有尊严尽失的求饶挣扎,这些被送到他们手下的犯人没有表现出那些丑陋的姿态,那要他们如何用这些人的丑态取乐呢?
随从兴趣索然地举起尖刺,卡住绿谷瘦的咯手的下巴,拿着尖刺寻找了一下位置,贴着绿谷白得没有血色的皮肤,缓慢地从绿谷的锁骨下刺进去,绿谷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很快就被压抑了下来,连闷哼都没有发出,血液从锁骨下的那根被刺穿的血管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是鲜艳殷红的颜色,金色的人鱼摇晃了一下头,眯着猩红的眼睛,在浓郁到作呕的血腥气里抬起来头,银色的人鱼脸色白得几乎透明,他戴着口枷,异色的瞳孔里倒映绿谷咬牙忍耐的脸。
随从脸色诡异得兴奋了起来,这是他最喜欢的戏码,这是动脉被刺穿破裂之后才会拥有的血的色泽,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暇计较绿谷没有惨叫提供给他乐趣这种小事了,青涩的水手血液的味道和渐渐起伏剧烈的胸膛都让他眼神迷离,瘦弱的水手的丝绸睡衣被剥开,血液染红了他比珍珠还要雪白的胸膛,被烧得快要融化的烙铁从红彤彤的炉子上被拿起来,对着他的画布一样干净的皮肤上比划了两下,像是在找适合落笔的位置。
烙铁的温度隔着一段距离就能将血液烘干成黑色的痂,但是很快又被重新流出来的血液湿濡,绿谷瞳孔骤然紧缩,他仰着头从喉口咳出短促的喘息,浑身都在发抖,生理性溢出的眼泪打湿他的眼眶,顺着他的下颌滑落,落在他胸前死死摁在他心口上,还没有熄灭的烙铁上,发出“滋”一声轻响,烟雾从他被烤焦的胸口上的肉缭缭升起,绿谷干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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