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 整个将军府都忙碌了起来。尤其是林夫人, 她一下子没了多余的时间来找林赟和夏晗的茬,忙着筹备着迎亲需要的东西,又忙着让人修葺了林骁的小院作为新房。还没等到迎亲的日子, 整个将军府就已经是张灯结彩, 被布置得焕然一新……
夏晗跟着帮忙,林赟偶尔也会搭把手,可她更多的精力却没放在亲哥的婚事上。她总是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母亲身上, 落在父亲身上,落在兄长身上。她在观察着他们,想从他们身上看出些许端倪, 可结果却让她失望了,因为每个人的反应都很正常,他们都只是在为这桩婚事忙碌而已。
偶尔的,林赟会生出些许怀疑,怀疑那日林骁的所言都是玩笑, 只是想骗她安分而已!
然而林赟又很清楚的知道,林骁或许会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跟她玩笑,却绝不会在这样生死攸关的问题上信口雌黄。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能这般平静,内心却不自觉的焦躁了起来。
这样的焦躁影响到了夏晗,因为林赟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失神,然后做错些事。就比如此刻,明明是林赟心疼夏晗近日操劳,主动为她捏肩解乏,结果一个失神之下手上也没了轻重,捏得夏晗肩胛骨生疼,甚至忍不住低低的痛呼了一声。
这一声痛呼终于将林赟惊醒了,她反应过来后顿时满脸歉疚:“对不起,是我失神了。”道完歉又问道:“阿晗,我刚刚下手是不是太重,你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如果不是林赟这两日总是魂不守舍的模样,夏晗听到这话都要以为她是有意吃豆腐了。当下揉着被捏疼的肩膀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没事,一会儿就好。倒是你,最近怎么总是走神?”说完也玩笑了一句:“是不是大哥要娶亲了,你担心将来有了嫂子分宠啊?”
林赟顿时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直接旋身坐到了夏晗身旁,拿起对方的手指把玩:“胡说什么呢?我才不需要我哥的宠爱,我需要的明明只有你的宠爱而已。”
直白的话让夏晗微微红了脸,她娇嗔似得瞪了林赟一眼,抽回手道:“那你最近到底在想什么?”
夏晗顺利的抽回了手,林赟的手上霎时空了,她不知为何心里就有些难受。其实她没想瞒着夏晗什么,只是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总是徘徊着难以出口。因为事涉将军府,因为牵扯到她的生死,还因为她父母兄长讳莫如深的态度……这些都让她顾虑踌躇。
可现在夏晗主动问了,林赟做不到三缄其口,便叹了口气,说道:“我在想,信州的将军府到底有哪里值得别人惦记的,明明离京城那般远的。”
话题忽然严肃起来,这有些没头没尾的话,夏晗却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其实比林赟敏锐得多,便只从“惦记”和“京城”这样的只言片语中就能生出无数猜测,继而很快肃穆了神色。
林赟忽的抬手,点在了夏晗刚刚蹙起的眉心上:“跟你说,不是让你陪着我忧心的。”
夏晗的眉头松开了,却不是因为林赟安慰的话。她顺手抓住了林赟点在她眉心的手指,正色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别瞒着我,咱们如今已是休戚与共。”
一句休戚与共似乎将两人间的距离骤然拉紧了许多,林赟心里的焦躁不知不觉间就被抚平了许多。她抬眸,正正对上夏晗写满认真的眼睛,忽然就什么都不想瞒着了:“前几天我哥跟我说,惊马的事不会再查下去了,因为这事背后的人将军府惹不起。”
夏晗闻言脸色骤变,抓着林赟食指的手收紧,指甲几乎陷进肉里——林骁惊马的事她不予置评,因为少将军与她没什么交情,人还好端端的回来了。可在此之前,林赟却为此付出了性命!
刻骨的恨意骤然自心底涌出,夏晗几乎是在瞬间就红了眼睛,只这次她眼中的不是哀戚也不是欣喜,而是满满的凶戾!这是林赟从未见过的一面,夏晗也不打算让她见到,因此她很快就闭上了眼睛,掩饰住了眸中透露的汹涌情绪,只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林赟显然误会了什么,她连忙将人护进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这不还是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吗?以前是咱们没防备,这才着了人家的道,现在都知道了,咱们将军府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夏晗侧头将脸埋在了林赟的肩窝里,她没有睁眼,任由林赟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背。
心底骤然汹涌的恨意缓缓消退,理智却也渐渐回笼,她拉住了林赟的手,对她道:“时隔一年,那些人又动手了,还牵扯出了羌人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京中怕是要不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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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距离信州着实不近,太平不太平的消息一时半会儿也传不到信州来,不过信州城最近倒是热闹了起来。半月前那场羌人□□围城算是彻底过去了,又因为羌人族长的女儿要与将军府的少将军联姻,如今这信州城里的街道上便又有了羌人走动。
还没出正月,老族长定下的婚期便到了。
“迎亲我就不去了,还是留在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吧。”林赟这样说着,没有再带着媳妇跟去山寨看热闹的意思,她知道了将军府背后潜藏的危机,整个人都谨慎了起来。
林骁稍稍有些意外,直到林赟叮嘱他路上小心,这才有了几分了然。为此他有些哭笑不得,可想想妹妹的担心也不算是多余,迎亲当日到底是多带了些人,也多带了几分警惕……虽然他并不觉得打草惊蛇之后,对方会这么快就再次出手,毕竟两次惊马时隔一年有余。
不过无论担忧与否,警惕与否,成婚当日林骁依旧是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出了将军府的大门。他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大红喜袍,神采奕奕的领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城去了。
林赟牵着夏晗的手,一路将人送到了大门口,望着亲哥远去的背影略有担忧。
夏晗抬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拍,本想温声安抚两句,却又觉得林赟最近神经紧绷未必听得进去。于是到嘴边的话一转,说道:“怎么,羡慕了?”
林赟愣了愣,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是啊,羡慕了。”
她早说过要重新与夏晗成婚的,可看着亲哥骑马远去的背影,她还是忍不住回忆起了当初与夏晗稀里糊涂成婚的事——那场婚礼是在夏家举办的,林允客居京城连个旁的落脚地都没有,于是迎亲也跟玩笑似得,只骑马抬轿在城中转悠了一圈儿,最后又回到了夏府!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场婚事新郎其实能算是两个人。前半段是林允本人完成的,后半段则是复生的林赟稀里糊涂拜了堂,怎么都算不上完满。
旧话不必重提,两人都心知肚明,送走林骁之后她们便回了将军府,帮着林夫人招待起前来道贺的宾客。这事也不轻松,忙碌很快冲淡了多余的情绪,扬起的笑脸都能笑僵了。
城外的羌人山寨着实不算近,骑马也要走上半日的路程,林骁大清早就出门迎亲去了,等将人接回来至少也得是半下午。林赟中午的时候就不耐烦了,于是用过午饭之后便寻了个清净的地方躲懒,直到肩膀重重的被人拍了一下,唬了她一跳。
林赟按着狂跳的回头,见是秦爽便一脸的不耐:“怎么是你,你没跟着我哥一起去迎亲?”
秦爽闻言脸就是一黑,他冲着林赟磨了磨牙,可到底没说什么,只道:“京城来人了,就在门房里等着,你最好现在就过去一趟。”
他说完就走了,林赟却是听到“京城”两个字心里就狠狠地跳了一下。
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是自己敏感过头了。旋即迟缓的脑子转动了一下,就想到了京中的侍郎府,于是一下子蹿了起来就往门房跑去。跑到半路想起什么,又转了个弯,去偏厅将正在招呼女眷的夏晗拉上一起,这才匆匆赶去了门房。
等在门房里的果然是夏家的信使,他风尘仆仆一脸倦容,恰似当日千里赶赴秦州的秦爽。见到夏晗便立刻迎了上来,奉上书信后说道:“小姐,这是老爷的亲笔信。”
当初离开秦州时因为情况不明,夏晗曾留了封信给藏冬让她送回京城,却没想到这时候收到了父亲的回信。她瞥了眼信使,接过了信件,莫名就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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